我時常想,人生如果有另一種可能,我得以在閨閣中安然長大再做選擇,又會去過怎樣的人生?
是否還會遵照爹爹與祖父之意進宮為妃?還是逃離沈家,做一個有血有肉的女子?亦或是,擁有自己的筆,去畫彆樣的風華?
那樣的話,我能否還有機會遇見江知栩,天下又將是什麼樣呢?
……
我想來想去,也不知道答案,也或者,我本就沒什麼選擇的權利,天生該做這年輕的太後吧。
可林太妃不一樣,她本該過自己想要的人生的。
縱使我不舍,也不想看孔雀東南飛般的話本發生在身邊,不想再看她日日惆悵,日日在愈來愈烈的酒壺中消磨人生。
所以,押中了答案。
隻是,我還是嘀咕了我的林太妃,我押的並不全中。
“早兒,你真願意允我自私一回,出宮去過自己的人生?”天已入夜,院中星光燦燦,她在月光下依然歪著身子仰頭喝了一口酒,狡黠般地對我笑道。
有何不願呢,如若不是身在其位,我也懷念宮外賑災的短暫時光。
起碼,人是鮮活的。
可我還未答話,一旁啃著棒骨的月太妃便“嚶嚶嚶“地哭起來,邊哭邊念叨林太妃道”你個沒良心的,多大年歲還是見色忘友,竟真要選出宮這條路。”
“誰說本宮要見色忘友了,我實話告訴你吧月月,我即便出了宮,也並不想同那蕭承瀾去那浠水縣,本宮才不要做個為夫操勞的洗衣婆子。”林太妃倏然這般說。
她的話語在夜風中飄蕩,我有些不解地看向她,看到她那雙好看的眼睛,一下子堅定而明亮起來“不知覺,我也已三十有餘了,大好年華在這宮中蹉跎過半,寂靜到一眼能望到死。”
“難得早兒想放我自由,我便想去……過自己的人生,今晌午早兒的話我認認真真想過,倏然覺得自己身為嫡長女已然付出太多太多,今後我不想再為那些絲毫未曾真正想過我的叔侄、弟妹所累,我想去品略山河之壯闊,想去寫許多詩,還想去經商……如此種種,想做一個真正的壘自己財富之女子,不靠他人,真正自由、勇敢著活……”
“可你,不與心愛之人攜手了,你這些時日為他那般愁鬱……”我一時間有些感念,又甚有不解。
聽我這般問,林太妃忽然溫柔著笑了,若有所思般與我和月太妃碰了一杯酒,才又道“我自然是向往這後半程人生路,有喜歡之人同行,大概是宮裡太寂寞,可我也知,一個女子,萬萬不可將希望放於男子身上,我隻確定現在,但並不確定他未來還會一如既往,自不敢押上賭注於他……”
“那……”我有些百思不得解,懷疑自己簡直白費了心機。
但林太妃卻又道“太後給蕭承瀾三年之期,本宮便也給他三年之期,待我為自己賺得改頭換麵安家立命的本錢,再看蕭承瀾等不等得了我,究竟是不是值得我托付終身的良人。”
她這般說著,又忽然神秘兮兮地趴在我耳邊道“早兒,有件事我該告訴你了,多年前,我第一次夜裡侍奉先帝,其實,什麼也未發生,他問了我許多問題,知我並不與慧茹長公主為伍,也不屑之,便與我托了實情,我們後來便表麵是皇上與妃子,背地裡隻是君臣,僅僅是君臣,他曾經不讓我告知於你,可我想,你該知道的……”
我,該知道麼?
聽到林太妃這般講,我心中有塊多年來都隱秘至極的芥蒂倏然間碎了一些,心中好似明朗一點。
可僅那一點而已。
我澀然的笑笑,隻留月太妃依舊一臉迷茫。
迷茫後也悠悠地望向明月,歎道“可不知再相見,是何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