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湮蓮變_男主醒醒你是女主的!_思兔 

44、湮蓮變(1 / 2)

男主醒醒你是女主的!!

難怪碧波潭中的怨氣比千歧關還要重。

千歧關中的死難者,比此地多了數十倍不止,然而並沒有凝聚出這衝天的怨氣。

原來此地曾死過一個大魔,而且是這般的慘死。

林啾終於明白了魏涼那句話的意思。

他曾對王衛之說過,解決了碧波潭的事後,他若還有閒心,大可以去卓晉那裡看戲。

王衛之確實不可能還有那閒心了。

魏涼必定早就知道黃銀月慘死碧波潭。他故意放任祭淵吸收潭中的衝天怨念,凝出血偶。血偶初成,並不穩定,魏涼步步緊逼,逼得祭淵不得不勉強使出“血翳天降”。

這個時候,便是血偶最脆弱,最易被喚起殘留意誌的時候。

父母對孩子的愛,足以超越生死。

魏涼無情地戳破一切,一來毀了祭淵的邪術,二則讓王衛之看清真相。

王衛之那張英氣俊秀的臉已紅到紫漲,丹鳳眼中血絲密布。

他仍在咆哮“啊啊啊啊——殺啊啊啊啊——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啊啊啊——”

他跪在了地上,姿態與幻象中的王陽焰一般無二。

“殺啊——”

許久許久,他的聲音終於漸漸低了下去。

他極慢、極慢地抬起了眼睛。

他的嗓子已經徹底啞了,他惡狠狠地望著魏涼,問道“王陽焰在哪裡?我要殺了他。”

魏涼那水墨畫般的眉眼微微一垂,輕飄飄看了他一眼——無論王陽焰交不交密鑰,黃銀月的結局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少年意氣便是這樣,心中火氣,總是下意識地朝著最親近的人發作。真凶尚在人世,腦子裡想的竟先是軾父。

看在他年少無知又大受刺激的份上,魏涼沒有說難聽話,隻輕輕一哂,道“憑什麼我要知道。”

王衛之重重點了點頭,道“是了。這是我的家事,我,自己解決。”

他的目光變得有些空,半晌,他愣愣抬起眼睛看了看魏涼,輕聲道“就此彆過。”

魏涼嗯一聲,攬住林啾,用黑傘牢牢護住她,徑直走出了碧波潭範圍。

王衛之站在原地,目光越來越冷漠平靜。

他已經沒有理由再跟著這兩個人了。

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密鑰。就是因為密鑰。密鑰害死了黃銀月。王陽焰保管的密鑰害死了黃銀月。王陽焰害死了黃銀月——難怪,他再也沒臉來見自己!

那件東西,落到了王明珠的手上,可是王明珠已經死了。

隻有她知道的地方,會是哪裡呢?

王衛之的臉上浮起一個猙獰怪異的笑“王傳恩,你因密鑰殺我娘親,我必找出密鑰,親手毀了它!”

然後他慢慢抬手解開發帶,將它扔在地上,重重踩上一隻腳。

“如今實力不夠,不可叫那些人發現……我已……知道真相!你們……都給我等著……”

少年一步一步向前走,脊背越挺越直,離開碧波潭百丈時,他的臉上已褪去了最後一絲稚氣。

十七歲,該做一個大人了……

青年王衛之反手“鏗鏘”出劍,穩穩地禦著風,向宗家所在的方向掠去。

……

斷壁殘垣中,秦雲奚倒抽一口長長的涼氣,將心神從共情中抽離。

密鑰!密鑰!

他的眼睛燃起了火光。原來前世,王衛之得到了密鑰!

王氏代代傳承的這把密鑰,能夠開啟真與幻之間的玄門。這樣東西,說緊要,算是至關緊要,說無用,卻也無用之極。

修士想要飛升,必渡兩次問心劫。結嬰時一次弱劫,大乘飛仙時一次強劫。

以王氏密鑰開啟玄門,便能闖入他人的幻劫之中,乾擾他人渡劫。這是損人不利已的事情,一著不慎,元神折在人家的幻劫裡,那才叫做自掘墳墓。

而清音便是大乘心劫時種下了心魔。

這般看來,前世心魔一事,定是王衛之乾的好事了!

秦雲奚隱隱有些激動——被動挨打這麼久,總算第一次扼住了命運的咽喉!

隻要先王衛之一步找到密鑰,便能打亂他們的全盤計劃!

隻是……王衛之究竟為何會恨毒了清音?莫非就是因為清音傷了黃銀月,害她被王明浪捉了?

秦雲奚忍不住搖頭冷笑“豎子無知,誰是仇人都分不清!”

他隱匿身形,一邊急急離開碧波潭,一邊思量密鑰的所在。

王明珠……

若是旁人,秦雲奚還無處著手,但如果是王明珠……

此女,曾與他有過一點交情。

許多年前,他救過她一次。

那一次,他還看儘了春光。

在那小山洞中,她曾對他投懷送抱,但他心中想著清音,最終拒絕了她。

會不會在那裡呢?他暗暗思忖著,抱著萬一的僥幸念頭,他轉掉方向,遁著記憶,往曾經第一次見到王明珠的那個小山洞的方向尋去。

與此同時,渾渾噩噩的林啾,被魏涼帶到了一處繁華的凡間集市。

她的身體依舊時不時輕輕地顫抖兩下。

王陽焰的痛苦太深,令她久久無法將心神從共情狀態徹底抽離。來到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她還是一陣陣感到渾身發冷,雙臂又酸又麻,腦袋又漲又痛——那是心神最激蕩的時候,從心臟湧向全身的苦痛烙印。

灑在身上的陽光也是冰冷的。

魏涼收起了大黑傘,一手攬著她,另一手替她擋開人潮。

一個又一個陌生的麵孔從眼前晃過,林啾呆呆地看著那些或是喜悅或是煩惱或是悲傷或是麻木的臉,看著他們一個個闖入視野,然後又消失在視線之外。

不知行走了多久之後,她的心中浮起一個漸漸清晰的念頭——

碧波潭其他的死難者,難道就不比黃銀月更悲慘嗎?痛苦和死亡並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為何麵對其他死難者的時候,心中隻有熊熊憤怒以及替他們複仇的衝動,而無法感同身受?

答案是共情。共情時,王陽焰的所有情緒波動,都分毫不差地投射到她的意識中。在那一刻,她便是王陽焰。

旁觀他人的苦難,永遠不會有切膚之痛來得真切。

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根本不會明白那些情緒、那些苦痛是如何一絲一縷爬滿魂魄和肉體,是怎樣將一個人纏在繭中,無法呼吸,幾近失控。

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永遠不會真正明白那些苦難降臨時究竟是什麼樣子,所以尋常的安慰隻是隔靴搔癢,勸人放下仇恨,更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沒有經曆過,根本沒有資格談超脫。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並不是因為聖人高高在上俯瞰眾生而視之為芻狗,而是因為聖人比任何人都清楚什麼是芻狗。

那麼……何為天地不仁?

林啾感覺到業蓮在識海中急速轉動,心臟“怦怦”地跳得厲害,她不自覺地反手攥住了魏涼的手。

他的腳步微微一滯,眼眶張大了少許,片刻後,他反手將她那隻纖若無骨的小手牢牢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步伐輕快了許多。

他見她若有所思,便沒有將她帶往目的地,而是漫無邊際地隨著人潮在這座都城中繞圈圈。

今日仿佛是什麼節日。

到了傍晚時,街上行走的年輕男女越來越多,等到夕陽西下,街上已看不見老人和孩童,路邊的攤販收起沒賣完的貨物,給燈攤騰出了位置。

一盞盞形狀各異的花燈被點燃了燭芯。

林啾恍然回神時,發現自己已站在了仙境之中。

月華初初越過樹梢,朦朧斑斕的燈火映著滿街華裳,年輕男女被華燈添了妝,個個麵容皎皎,平增幾分顏色。

她偏頭去望魏涼,卻見他的臉色很不好。

眉眼結了寒霜,冷冰冰地睨著那些想要上前搭訕的男女。

他們這一對,容色氣質實在是太過灼目。即使二人攜手同行,仍有許多自信心爆棚的青年男女忍不住想要上前橫插一腳。

被魏涼冷冷一瞥,無論男女,立刻便像是鬥龍一樣慫了眼神,不自覺地往後靠。隻是街道上的青年人實在是太多了,嚇退一批,很快又圍上來另一批。

林啾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小手被他整隻團在掌心。

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乾脆假裝沒發現,任他牽著往前走。

走了兩步,她猛地頓住腳步,倒抽了一口涼氣“我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魏涼頗有些好笑地望著她這副跳腳的模樣,微微偏一點頭,聲線低沉“嗯?”

“邢長老!”

魏涼輕輕“啊”一聲,旋即很自然地說道“在潭底與血偶打鬥時,我已收集了數枚護心果。此藥子夜服用最佳,是以不急。”

林啾狐疑地望著他。

也不怪她多心,方才他“啊”的模樣,一望就知道,他是剛剛才想起這件事來。

他瞥了眼樹梢的月,道“你若心急,我便回宗一趟,然後再來陪你觀燈。”

他那隻溫熱的大手漸漸失去溫度,一兩息之後,他將一枚不到巴掌長的冰棱放在她的手心。入手極寒沉,晶瑩通透,有一頭十分尖銳,泛著一點凜冽寒光。

“此物,神仙也殺得。”他微微一笑,“自己當心些,半個時辰我便回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啾覺得他的身影好像黯淡了許多。

他擠出人群,很快,老槐樹後流過一道光。

林啾緊緊握住掌心的冰棱。雖然觸感冰寒徹骨,但卻有一陣陣暖意在她的身體裡湧動,讓她不禁有些擔心它會不會化在她的掌心。

她能感覺到,這樣東西對他來說,一定很重要。

路人漸成雙。

林啾含笑謝絕了一個又一個邀約。握著冰棱的掌心在微微地跳動,讓她感覺自己不是一個人。

眼前儘是歡聲笑語和浪漫華燈,她感受到了蓬勃的喜悅和洋溢的希望,共情帶來的情緒波動逐漸消退,直到徹底消失。

此刻,她已經半點都不糾結魏涼為什麼要殺王氏諸人替黃銀月報仇了,因為如果她有能力的話,也會像魏涼一樣,冷冷靜靜地讓那些凶手付出代價——無論是祭淵,還是王氏。

腦海中忽然回憶起很久很久之前那一幕,那時,魏涼曾微眯著眼睛對她說,“取聚靈姝後,便前往荒川秘境……殺人,奪寶。”

殺人,奪寶。

王氏這些人,不就是為了一把密鑰而殺人嗎。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王氏自釀苦酒,罪有應得。

林啾時不時抬頭看一看越爬越高的月,心中默算著時辰。

從萬劍歸宗到碧波潭,帶著她起碼要走上大半日。魏涼獨自來回,竟然隻需半個時辰嗎?這樣的速度簡直是駭人聽聞。

所以,他究竟還隱藏了多少實力?

林啾一麵想一麵走,不知走出多遠,忽然看見前方閃爍著一整片華光,映滿了小半麵天幕。那璀璨晃動的光影,竟讓她忽然有種錯覺,以為那裡有一扇門,能夠通往繁華的現代大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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