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沉夢繁與寂!
淮舒苑位置有多偏僻呢?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就在帶給枳繁陰影的大澤旁。枳繁得走上很久才能到達山腰上的學宮。
到了學宮,枳繁深吸口氣,涵虛宮的早晨還是這麼安靜,空氣也清新。聽見到劍的龍吟聲,她尋聲走過去。三個師兄在那兒練劍,旁邊還坐著一個——鬱壘。
枳繁心道真夠早的,還以為自己是第一個呢。躡手躡腳走到鬱壘身後,突然拍肩膀。
“鬱壘!”
鬱壘如她所料嚇一跳,轉過身來見是枳繁連忙站起來,手在衣裳上磨蹭幾下,抓起劍就跑到那三個人中間比劃,一時間,練得好好的三人全亂了套。
枳繁很鬱悶,很納悶兒啊,這個鬱壘到底怎麼了?
零零散散人都來齊了,今天上的是文課,容與坐在席上,還是一身墨藍,玉骨束發。枳繁一直看著他,直到開始講課,才發現自己沒有書。往旁邊一看,大家都沒書,心道涵虛宮不愧是學霸的聚集地,居然連書都不要!有機會一定要告訴以前的老師,“聽天書”才是學習的最高境界。
“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你們肄業後均為一方君主,治理一方為大事,但其本卻為細枝末節。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今日容與所授課業為治世之道,坐下二十八個弟子都為一方貴胄,自然習以為常,聽得全神貫注。但是,枳繁是個例外
“可是,崇吾是我爺爺的。我不要治國啊,那就是說我也不需要齊家、修身、正心、誠意、致知、格物咯?”枳繁歪著腦袋一個個數下來。
二十八顆腦袋齊刷刷轉向她。
枳繁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看著她,她轉了一圈頭還是看著容與。
容與略加思索,頓了頓,道
“所謂誠其意者,即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身有所忿,有所恐懼,有所好樂,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故要正心。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之其所賤惡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故要修身。”
“我知道了。”枳繁托著腮點頭,“誠意就是要麵對自己的心,我可以做到啊,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從不欺騙自己。可是如果要正心修身,我就不能害怕,不能有喜好,也不能有厭惡,也不能同情憎恨。這樣我不就什麼感覺都沒有麼?像死了一樣,可我明明活著,怎麼可能做得到呢?”
“笨。”大師兄神荼坐在枳繁旁邊,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這就是居高位者和凡人的區彆,有所得必然有所失,如果不摒棄雜念怎能決斷?你呀,不懂就少說幾句,憋著!”
枳繁痛苦地捂著頭,大師兄真是不知道自己力氣大啊。
涵虛宮課業少,大多數時候都是各自私下學習練習。早課完了後枳繁就把那些繞腦子的治國齊家全扔去三十三重天了,哼著小曲回她的淮舒苑。
神荼走到她身旁,枳繁嚇得連忙捂住腦袋。
神荼對她的白癡反應很無言,搖著頭,道“我不打你,彆緊張。”
枳繁這才直起身子,她雖然很能打架,但崇吾和涵虛宮可不是一個檔次的,這裡的人隨便招呼兩下都能把自己打散架吧
“枳繁,”神荼隨意把胳膊搭在她肩上,“你說你又不學治世之道,來涵虛宮乾嘛啊?學什麼?”
枳繁想了想,覺得這個問題很有建設性。
“對哦我也不知道,師父叫我來我就來了。”
神荼很不屑,“真是無目標無追求無個性的三無小崽子。”
“才不是!”枳繁辯解,賊笑兩聲,“誰說我沒追求,嘿嘿”她好不容易才能進來這裡,可不就是追求容與嘛。不過,才不告訴你。
鬱壘遠遠就瞅見枳繁和神荼勾勾搭搭有說有笑,按捺不住就衝過去了,把神荼的胳膊往下猛地一錘。
“誒,鬱壘。”枳繁還挺高興,這家夥終於出現了。
鬱壘氣鼓鼓的,道“你、你也太水性楊花了吧?雖然我覺得淺臻比你好,但我還是在考慮中嘛,你怎麼能夠這麼沒耐性,轉眼就勾搭彆人!”說著瞪了神荼兩眼,又踩了一下他的腳,頓時白白的靴子上一個大黑印兒。
神荼也火了,他什麼都沒乾怎麼就惹著鬱壘了,上來又打又踩的,道“鬱壘你夠了,再來我也不客氣!”
“你彆客氣啊!”
眼看兩人天雷勾地火,枳繁連忙擋在中間。
“啊呀!你們彆吵啊!”枳繁頭都大了,“鬱壘你到底說什麼啊?我一句都聽不懂。”
鬱壘從前襟裡掏出那個錦囊,“不是你送給我的麼?連理枝和鴛鴦,你自己說什麼意思?”
“你跟他表白啊?”神荼總結一句。
枳繁看都不看反手一拳起來糊在神荼的俊臉上,添亂。
“不是啊你自己不也說這是木棒和鴨子麼?你還給我,反正我沒那意思就是。”說著枳繁就把錦囊搶回來,她倒真麼想到鬱壘居然會誤會,當時隻是隨手給的,本打算扔掉還不如扔了,自作孽不可活。
“你太過分了!居然玩弄我的感情!”
枳繁一聽,受不了了,反口道“真是夠夠的,你自己喜歡淺臻怎麼不說?憑什麼你可以吃著碗裡的望著鍋裡的?哼,真討厭!”
“你才討厭!”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吵起來,旁邊還加上一個捂著臉的無辜大師兄過路的師兄弟們看到,隻在心裡感歎,女子皆禍水,果然不差矣。這才剛來多久,居然就讓神荼和鬱壘爭風吃醋起來果然還是師尊有見識,堅決不守女弟子。可惜,他老人家這回還是收了個遊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