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cass=”ntentadv”那邊,如今名義仍為安豐宰相的陳景安,似乎早已了解過各國情況,特意對張行衍道:“張大人,那交趾如今是何情形?”
張行衍道:“交趾情形最為複雜,前任國王李公蘊奪黎氏王位,曾遣使周國敕封國王,然,彼時的皇上、如今的安豐太上皇以李氏得國不正為由,拒絕了李氏請封。後丁未之難後,李公蘊病故,其子李德政接任,李德政趁周國動蕩、無暇南顧,率兵北侵二百裡、占府縣十餘、屠民十萬餘”
聽到此處,陳初眉頭微不可察的動了動。
其他諸位大臣,卻一臉平靜.在不少人心中,那交趾國殺的是周民,如今齊周並立,若交趾繼續在南部邊境襲擾周國,反而於新朝有利。
陳景安適時道:“張大人負責接待交趾使團,可曾探聽到對方來朝,是何意圖?”
張行衍朝陳景安一拱手,道:“此次交趾使團正使乃國王李德政三弟,征北侯李德善,帶來國書,請新君登基後敕封其為交趾國王,願與新朝南北共擊周國。”
這便是千年以降中原王朝積累的霸氣,即便和腳趾遠隔千山,但在周國不承認其政權合法性的情況下,邊夷小國依然渴求得到漢人朝廷的冊封。
可張行衍話音剛落,卻聽上首陳初忽道:“嗬!征北侯,好大的口氣!”
陳初的口吻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在眾人想來,那交趾即便隻是口頭上說說、不真的派兵配合未來的新朝南征,僅憑他們請求新君冊封,便是對新朝大大的利好。
但楚王此時的表現陳景安與陳初相知多年,默默思忖幾息後,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開口道:“楚王,交趾屢犯兩廣,隻怪周國無道無能,卻與我朝無關不如順水推舟遂了李德政請封之願。如此一來,我朝外可得強援,內可立華夏正統,百利無一害。”
“先生說的我都懂。”
陳初接的極快,可馬上又道:“然,我自淮北起事以來,便打著為漢家張目的大義,如今怎可敕封一屠邊侵地之人?若封了他,那兩廣十餘萬邊民的仇還報不報了?他侵我那二百裡漢土,還要不要了?我朝與周,乃兄弟相爭!與交趾,則是漢夷之爭!前者,需儘量少流血;後者,則血債血償!”
“再者,一個畏威而不畏德的蕞爾小國,算的上甚強援?我朝與周相爭,豈可容異族插手!我朝能以微小代價,平滅三千裡金國,金國為何敗亡如此迅速,柳川先生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陳初最後又補充了幾句。
這是現身說法,說的是完顏亶和完顏亮的內鬥,致使金國上下無所適從,無法形成合力,才給了齊國可乘之機。
陳景安一肚子需要安撫拉攏交趾的理由,可陳初似乎就是為了讓他們不要再勸,將這番話說的斬釘截鐵、十分嚴厲。
陳景彥隻道女婿一時義氣用事,擔心二弟與陳初杠上,趕忙道:“此事可緩議,反正楚王還需月餘登基”
說罷,又轉頭看向張行衍,岔開話題道:“其餘幾國甚情形?”
張行衍小心看了楚王一眼,聲音也低了下來,“高麗使團正使為宰相金富軾,他.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張行衍本不想用‘興師問罪’這個詞,但憶起那高麗使臣的態度,還真就這個詞貼切。
可眾人聽了,一度呆愣。
最終卻是陳景彥哈哈大笑後,以揶揄口吻道:“興師問罪?”
“正是.”
“到底怎回事?”
蔡源發問,張行衍再次小心看了看楚王,這才道:“高麗使臣言道,我朝輔國將軍、安東督撫楊震,無端占高麗來遠、保州、宣州三城,掠高麗百姓數萬,安東製置使西門恭縱容楊震,對高麗國書置之不問,是可忍孰不可忍”
張行衍頓了一下,臉上現出一絲尷尬神色,隨後才接著道:“那金富軾還揚言,限我朝三十日內歸還城池、送還百姓、裁撤安東屯田護民製置使司、押付西門製置、楊督撫入高麗問罪,不然不然,便發兵攻打遼東,捉拿西門製置、楊督撫”
“噗~”
正在飲茶的杜兆清一口噴了出來。
即便張行衍隻是轉述,此刻也難為情的漲紅了臉,就這他還省略了許多更駭人聽聞的話語呢,比如對方叫囂‘馬踏中原’之類讓人聽了更尷尬的話。
陳初對金富軾的控訴,並不算太意外去年離開遼東時,西門恭便說過遼東開發,最大的難題便是人口,還向陳初討了‘便宜行事’的口子。
如今看來,這西門三哥還真就走上了‘搶略人口’的道路。
讓他意外的是,高麗使臣竟敢威脅他難不成那個半島上自大的性子,自古便有?
他們真的一點也不了解當今天下局勢麼?
身為宰輔的蔡源,稍一思忖,卻道:“不對,來遠、保州、宣州三城皆在鴨淥江北岸,原屬金國之土,何時成了他高麗的地盤?”
經蔡源這麼一提醒,跟隨陳初一起進過遼東的陳景彥也想起來了,忙道:“此三城確為原金國之地,宣慶三年,完顏亮與我軍在大淩河畔對峙時,高麗趁金國空虛,派兵占了此三城!楊督撫哪是強占,分明是收複!”
當初,陳景彥因就職天策府長史一職,很是花了不少時間查閱遼東情報、默計遼東輿圖,所以他知道此三城的背景並不算奇怪。
但令他驚訝的是.自己這位五十多歲的年邁大哥,竟也知此三城為金國故土!
要知曉,蔡源宰相職司隻在國內,並不包括國外瑣事。
天下城池千百,那金國三城皆是人口數千的小城,蔡源竟能在第一時間想起此城歸屬,平日裡不知花了多少時間來閱覽輿圖!
由此可見,蔡源雄心可大著呢,所謂老驥伏櫪、壯誌不已!
通過這件小事,陳景彥不由對蔡源又高看一眼.大哥雖老和我爭搶,很煩人,但不得不承認他確有才乾啊!
那邊,因方才與陳初意見不合而稍顯委頓的陳景安,聽完前因後果,不由怒道:“高麗國這使臣不知所謂!難不成中原暗弱了三百年,他們便忘了天朝威風!”
陳初也道:“小乙,備紙墨,與西門製置和楊督撫書信一封,我倒要問問他們怎回事!給他們在遼東留了數萬大軍,都是吃乾飯的麼!竟讓人家跑到東京來,指著本王的鼻子罵!就問他們,能給本王出了這口氣,就接著乾,不能,就給我回來陪孩子去吧!”
陳景安馬上接道:“可遣史大郎率水軍開赴高麗沿岸!”
“那高麗使臣也該殺!”
方才,還勸楚王該對交趾等小國以禮相待的幾位,紛紛鼓噪起來。
外事,講究一個顏麵大於天。
那交趾客客氣氣的前來請封,眾臣自然想展現大國禮儀,以德服人。
可那高麗,竟跋扈到老子們頭上了,這能忍?
而陳初這邊,一邊心疼周國邊民,口口聲聲要為本族邊民複仇。
卻對楊大郎劫掠人口充實遼東的行為視而不見,好一個赤裸裸的雙標。
可是,不但胥吏出身的蔡源覺得理所當然,便是飽讀聖賢書的陳景彥、陳景安兄弟也覺著沒問題。
你騷擾我族,是屠害;我要你幾個人,那是教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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