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挑選瓦片的動作頓了頓,沒做聲,繼續乾活。
廖雁嗤笑一聲,湊過去,“難不成還真想在這兒養老啊?”
白星終於有了動靜。
她微微抬臉,用一黑一藍兩隻明亮的眼睛望過來,“不行?”
她喜歡這裡。
“當然不行!”廖雁都給她氣笑了,“你才多大啊,就想著養老。”
白星重新低下頭去,抿了抿嘴道“這種事本就與年齡無關。”
“真沒關係嗎?”廖雁索『性』躺下了。他屈起一條腿側躺著,一隻手懶散散撐著腦袋,聲音不高卻很尖銳,“你養得了嗎?”
清早的陽光不算刺眼,但很溫暖,曬起來正舒服。
養得了嗎?
白星在腦海中問了自己一遍,略有些不確定。
是啊,我養得了嗎?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我養得了嗎?
見她沒有否認,廖雁又笑了一聲,“前兒剛重逢那會兒我說的話都白說了嗎?今兒我能找到你,趕明兒,其他人也能。
我看得出來,你喜歡這兒,都他娘的快魔怔了,可有用嗎?
白星,你是個江湖刀客,你施過恩,殺過人,總有些人想報仇,也總有些恩怨要了結,你這麼不聲不響消失,問過彆人願意嗎?
桃花鎮屁大點兒的地方,甭說彆的,就咱倆撒開了手打一架,你覺得還能剩下點兒什麼?”
之前白星先在關外抓了張斌,又殺雙刀鄭老三後者的屍體都懶得埋,廖雁一看傷口就知道是白鷂子乾的……
他順著蹤跡一路找到關內,曾一度失去了蹤跡,可後來,竟然意外在一個馬販子的口中聽到風聲
有人曾在廟會上看到一個年輕姑娘,帶著一隻眼罩,背著兩根布條,牽一匹灰馬,倒有些像最近在江湖上銷聲匿跡的白鷂子。
廖雁就找了過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他能找到白星,那麼其他人呢?
“你不會看上那個書呆子了吧?”廖雁忽然問。
白星竟真的點了頭。
廖雁直接氣的從屋頂上跳了起來。
憑什麼呀?
“他有什麼好啊?我們才是一路人!”
白星認真想了想,最後卻還是搖頭。
廖雁還沒來得及高興,卻見她又帶著幾分茫然道“其實我也說不清他究竟有哪裡好,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很安心,也很開心……他會送禮物給我,他會把最好吃的東西留給我……”
廖雁咬牙切齒,“你可真是出息了,就這麼點東西,就把你收買了?”
白星點點頭,手指輕輕『摸』著粗糙的瓦片。
是啊,就是這麼點好,就讓她沉『迷』不可自拔。
就是那麼點好,讓她在寒冷的冬日感覺到溫暖,讓她覺得活著不再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讓她開始主動期盼每一天……
那我呢?!
廖雁很想這麼問,但不知怎的,沒有問出口。
可能其實他從很久以前就知道了答案,隻是固執的不肯承認。
喜歡一個人是掩飾不住的,看對方的眼睛會發光。
廖雁一把捏碎了瓦片,眼神陰鷙,“我殺了他!”
“那我就殺了你。”白星平靜道。
廖雁胸口一陣陣發疼,不知是氣的還是怎的,忽然就笑了。
他一邊笑一邊哆嗦,“白星啊白星,我們認識這麼多年,竟然比不過認識幾天的?”
“若我們真的是朋友,你就不該動他。”白星道。
那個書生的命,她保了。
“可我不想隻做朋友!”廖雁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
白星有些驚訝的看著他。良久,搖搖頭,“可我們隻能是朋友。”
如果連朋友都沒得做,那就隻能做敵人。
“你當真要跟我翻臉?”廖雁的表情徹底冷下來。
“是你,不是我。”白星忽然有點難過。
她不想事情變成這個樣子。
她以為自己會擁有一位朋友,沒想到到頭來隻是奢望。
廖雁感到了一種背叛,好像一直以來隻屬於自己的珍寶忽然被彆人搶走。
他什麼都沒有了。
“我不喜歡你了。”廖雁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江湖險惡,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徑直跳下房頂,沉默著去馬廄牽了馬。
“雁雁?”孟陽詫異地看著他,“你要去哪兒?”
廖雁的腳步頓了頓,“再這麼喊,老子殺了你。”
他扭過頭來,緩緩道。
孟陽被嚇了一跳,好像渾身的血都被凍住了。
廖雁……仿佛突然又變回了當初那個朝自己丟刀的瘋子。
有那麼一瞬間,孟陽真的覺得對方是動了殺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