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在三體星球!
聽到這個稱呼,饒是早就猜測到身後這個家夥沒有說實話的史易,也多少感到了幾分訝異。
史易之所以確信休在撒謊,其實更多的是,憑借著多年的經驗觀察而來。
但如果說僅憑借經驗的話,那就有點太玄幻了,畢竟,這也不是玄幻世界。
其實,史易真正覺得對方是在撒謊的,是從對方的談吐之上,首陀羅在笸籮城的地位地下,這個設定是不會錯的,而地位底下的人。
或者說,被鎖死了階級的人物,怎麼可能會進入那些所謂的上流圈子。
所謂的上等人,不僅僅是物質方麵,遠遠高出那些隻靠出賣苦力換取金錢的落魄賤民。
他們更多的,是一種教養。
這種教養,或好或壞,但是卻能讓人一眼看出他們身上特有的氣質,這種東西,是無法掩飾的。
尤其是史易在讓休上車之後,休儘管表現的挺好奇,但是這在史易的眼裡,就像是一個小醜在滑稽的表演。
所以,當休一再說自己是“首陀羅”的時候,史易就開始懷疑了。
至於為何一直不逼問,史易也覺得其實沒什麼大不了。
他相信,這個家夥,遲早會自己說出來的。
但是,直到來到太空電梯之前的時候,這個家夥,始終沒有半分想要表露真相的意思。
哪怕,在進城之前,史易還婦人之仁的,給了他第二次機會。
這也就是為什麼史易會揍這個家夥的原因。
隻是,讓史易真正訝異的是,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這個家夥,會不惜舍棄自己的生命也要保護住的?
真狗啊。
隻不過,儘管如此,史易也真的沒有猜到,這個家夥,會是麵前這個城主的兒子。
史易表情古井不波,看見這對父子用這種奇怪的方式見麵,他也沒有表露出太大的的情緒。
或者說,他其實也沒有必要。
隻是,這句話傳到休的耳中,卻如同驚雷一般,開始瘋狂震顫了。
休畏畏縮縮的躲在了史易的身後,根本不去看一眼,麵前的這個父親。
“史先生,小子讓您見笑了。”安第斯不卑不亢的行了個笸籮城的敬禮。
接著,他又指向史易身後的方向,欲言又止的說道“可否……”
史易點點頭。
像是提小雞一樣,將休給丟了出去。
不偏不倚,正好丟在了安第斯的麵前。
而特裡休,此時也是心領神會,從一邊取出兩把椅子,丟給史易身邊,自己則是坐在了史易的旁邊。
就這樣,整個議事廳的格局,就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史易和特裡休坐在坐北朝南的方向,而財政大臣和將軍的位置,則是主動來到了史易他們的對麵,坐南朝北。
至於安第斯和休兩個人,則是位於整個房間的中央。
這種格局,像極了吃瓜群眾在圍觀一對父子在鬥毆。
休被史易丟出去之後,讓史易感到有趣的是,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怯懦,相反,則是讓人感到,這個家夥的身上,一種被封印了許久的勇氣,被釋放了出來。
這種感覺,史易多少感到一些微妙。
而安第斯則是一如既往的霸氣側露。
坐了多年的城主,這種王者的氣質,早就被錘煉的無與倫比。
看著這個始終不肯抬頭望向自己的兒子,安第斯的臉上,掛起了一抹讓人不知所措的微笑。
“兒子,你現在,有兩條路,第一條,回來,等我死後,繼承這城主之位,守護好這一方城池。第二條……”
說到這裡,安第斯頓了一下,似乎想要看看麵前這個兒子,是否有什麼特彆的反應。
隻是,對方的反應,似乎讓他大失所望。
因為,這個兒子,無動於衷。
“第二條路,我想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好好的去死。”安第斯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帶著平靜,這種感覺,很難讓人想象,這個就像是在喝水吃飯一樣,極其平常。
聽到這第二條道路,休終於選擇了抬頭。
他望向麵前這個父親,死寂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依然讓人無以言表的微笑。
“好,”
這個回答,甚至要比安第斯的回答,要更加的平靜。
似乎,一個最親密的父親,做好了一頓豐盛的菜肴,對著兒子說“來吃飯了”,而兒子,則是終於從手機屏幕中拔出來,擦拭了一下滿是頭油的手,說了一句“好的”。
而到了現在,則隻需要換掉幾個詞,就可以成立了。
身為劊子手的父親,拿著刀輕輕的拍了拍在刑場上的兒子,笑著說“去死”,而兒子,則是轉過頭來向上望了一眼慈眉善目的父親,然後說了一句“好的”。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場上的微妙氣氛。
但是無一人說話。
他們隻是靜靜的看著這對父子。
咯嘣!
咯嘣!
正當在這如此嚴肅而又死寂的環境之下,一聲聲清脆的咯嘣聲響起。
聲音,是從特裡休這邊傳來的。
“吃瓜子嗎?”特裡休從口袋中取出一把瓜子,看著史易這一臉黑線的目光,她連忙遞到了史易的麵前。
史易狠狠的瞪了這個家夥一眼。
一把抓過特裡休手中的瓜子,然後……
咯嘣!咯嘣!
咯嘣!咯嘣!
“那個,你們繼續,不用管我們,這一章,我就是吃瓜的。”史易朝著對麵投來的異樣眼光,擺擺手,史易不需要管他。
“所以,你還不肯放棄你那所謂的理想嗎?”安第斯看著麵前這個倔強的兒子,笑問一句,手上,以及提起了手槍。
休沒有說話,隻是死死的望著麵前這個父親。
接著,他忽然露出了一種,殘忍的微笑。
“你就算殺了我,他們也會繼續進行下去,這個持續了上千年的種姓製度,早就該滅亡了。”休用著一種平淡的話,卻說出了如同在他對麵這三位心尖上跳舞的話語。
哢噠!
子彈上膛。
不過安第斯卻沒有著急將手中的槍口,對準麵前的兒子。
“我問你,孩子,你知道,身為城主,有多麼艱難嗎?你知道,你這麼做,整個笸籮城不會因此而繁榮,相反,隻會更加崩潰。”安第斯用著槍身拍打著安第斯的肩膀。
“對啊,少城主,那些賤民,不值得被救贖,那些下等人之所有窮,就是因為懶啊!”財政大臣連忙說道。
他雖然已經六十歲,按說本應該是耳順的年紀,此時,卻顯得像是個毛毛躁躁的年輕人一樣。
“你真的以為,你能夠憑借您那小小的一撥勢力,就可以撼動整座城?”
禿頂將軍也是補充了一句。
或許是因為常年握緊槍杆子的原因,他要比這個哥哥穩重的許多。
安第斯對於父親所謂的左膀右臂的呼應,隻是冷哼了一聲。
他將架在自己肩膀上的槍身舉起,然後,將這把手槍擺正,黑洞洞的槍口,正好抵在了自己的眉頭中央的位置。
“開槍,殺了我一個,還有更多人都會站起來。”
“你!”
看著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安第斯第一次表露出了憤怒。
他的手在顫抖。
“你說說,你貴為婆羅門這種上等人,為什麼每天要和那些賤民生活在一起?!”安第斯聲音終於有些繃不住了。
“嗬嗬。”休冷冷的譏諷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