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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與往事無關(上)(1 / 1)

那些人世間或喜或悲的故事!

都說雙生子心連心,一個生病另一個也會被帶著身子不利索,在秋水和伊人這對雙生姐妹上這點似乎完全沒有應驗。雖說是姐妹,但她兩人從小就差異甚大。

姐姐秋水像娘,杏眼桃腮典型的南方小家碧玉長相,個子高挑盤條正順,是個美人胚子。妹妹伊人則像爹,比姐姐要矮了半頭,生得圓盤臉配大圓眼,嬌憨有餘精致不足,特彆是和姐姐一比,就顯得有些膀大腰圓。旁人都暗地裡說,爹娘優點都長在姐姐身上,妹妹可真是丁點兒也沒分著。

姐妹兩的名字是偶遇陳家莊的老秀才取的,路遇人家產雙生可謂天大的喜事,秀才也樂得這會顯擺自己肚子裡的文墨,當產婆抱出這兩個姑娘,老秀才看著兩娃著實清秀討喜,滿口說瞧著定是大富大貴的模樣,給取下了這對名。

姐妹兩的爹陳省是識得幾個字的地主之後,還算有點家底,在鎮上來往做點小本生意,但這樣文鄒又拗口的名字怕是永生也想不出的。而自從得了這對秀才親取的名兒,雖沒一舉得男,但還是給陳省心裡添了幾分傲氣。

秋水美而自知,就算到了四五歲能擔事的年紀,家裡人也舍不得她做任何活計,把她養得嬌嬌。而伊人話少穩重,雖比不得姐姐待遇,但父母也是心疼的,除了時不時幫著帶帶兩個弟弟以外也沒什麼事。

可這一家人的和睦太平日子沒過多久就望到了頭。

陳省畢竟生意人,消息靈通,他聽隔壁出逃的李掌櫃走之前提點。幾十裡外的吳家村已經被地頭蛇劉同新起兵給占了,各家錢財並著囤積的冬糧被洗劫一空不說,但凡家裡有女兒稍有姿色的,都被擼去不少,下落生死不明。李掌櫃勸說陳省也趕緊出發。這消息讓家裡有兩個女兒的陳省頓時心驚不已,一頭連夜聯係了在南京同做小本生意的兄長,希望為舉家搬遷安排個臨時的落腳點,另一頭則迅速變買了所有的家產,全家人趕著收拾細軟等著南京那邊的消息。

等確定下來,一家人就拿著高價托人買好的車票,趕往附近幾個城鎮之間唯一的宣城站,準備從那坐上這周最後一班開往南京的火車。

仗很快就要打過來了,路上多的是舉家倉皇逃散的人群,拖兒帶女,所有人臉上都寫著驚恐和無助。宣城站也不例外,裡外都是人。人人都忙著逃命,誰的腳下都不會停留一刻,停下就是等死。人潮中,陳省和妻子一人背著一個兒子,一左一右各牽著一個女兒,順應著大部隊往預定的車廂挪去。

人實在太多了,身上背著一個,手裡還牽著一個的陳省在從口袋裡掏出車票那麼短短的十幾秒放開了伊人的手,本想著就那一會再牽上就行,結果就那麼一分鐘不到,伊人就被人流衝散。等陳省驚覺伸出去的手撲了空,放眼望去人頭攢動中哪還有自己女兒的身影。

妻子在前麵回頭,問陳省怎麼了,他才顫著聲音說小二不見了。妻子緊緊牽著秋水的手心瞬間沁出了冷汗,如墜冰窟。然後陳省安置好妻女後自己又反反複複把來的那幾條路都走了一遍,隨著上車的人越來越多,站台下人伶仃幾個,一眼看得到頭,可這其中哪還有伊人。

隨著身後的列車鳴笛一聲比一聲響,催得陳省一頭汗,而妻子也毫無辦法,隻得把一切決定權推給陳省。隻見發車前的最後關頭,陳省咬了咬牙,才艱難的從牙縫裡擠出了一聲“走”。

不走,全家都得死。

走了,愧對於心。

以後,陳家隻有秋水,再不見伊人。

戰火紛飛又是晃晃悠悠的十五年。

上海灘誰不知道顧四爺的美名,多少女明星名媛都為他傾了心,可謂是欠了無數風流債,但卻沒看見過哪個女人在他身邊停留過,所以,人提到上海灘頭號花花公子,指的定是他。

顧四爺原是京城那邊逃來的皇親,改了姓在上海灘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時間風頭無二,這當下最紅火歌舞廳百樂門就是他旗下最賺錢的產業之一。

百樂門位置好,姑娘多。不僅有才貌雙全,舞技一流的普通姑娘,還有白俄逃難來的貴族後裔喝酒作陪,這讓每天晚上的百樂門門裡燈火通明,門外車水馬龍。

除了來跳舞喝酒尋歡作樂,坐在主會廳聽聽白玫瑰唱歌也是至高的享受。這白玫瑰可是百樂門門麵之一,說天姿國色,傾國傾城也不為過,但顧四爺專門發過話,她隻唱歌,不陪旁人酒也不陪舞,有心之人礙得顧四爺的麵子都隻好作罷。

原因自然是白玫瑰並不是百樂門裡的姑娘,她隻是在這裡唱歌賺錢貼補家用。來應聘那天還沒開口唱歌就用美貌贏得了眾人,顧四爺親自給開的綠燈。有人說她是家裡人急著用錢,才來這裡碰碰運氣,也有人說她是身世淒苦,奮力一搏來為自己謀個前程,要不然好人家的父母誰會讓女兒來這種地方賺錢呢?

白玫瑰實在太過貌美,縱使顧四爺百花叢中過,也不免憐香惜玉為她設了特權。不僅如此,每天白玫瑰唱完,就會收到顧四爺大把大把的玫瑰,日日不斷。顧四爺什麼人,這麼照顧個女子也是聞所未聞,惹得百樂門裡哪個姑娘不嫉妒萬分。當然,誰也沒白玫瑰那個本事,做得了顧四爺的紅顏知己。

柳如月則是百樂門最低等的陪舞姑娘,舞技一般,勝在長相標致,身材高挑,但能進百樂門的姑娘誰不以美貌著稱呢?所以這陪酒能賺酒錢也能賺小費的好差事從來輪不到她。領班這個月已經不止一次警告過她,如果再坐冷板凳,就準備著卷鋪蓋走人。如月是隔壁林樂坊的花媽媽領著進門的,她和領班保證過,說這孩子性子軟糯,以後定是個優秀苗子。領班看看這張稚嫩卻畫著濃妝的臉,雖是狐疑,但也姑且信了一回。可事實證明,這柳如月果然是被花媽媽忽悠來的清苦家姑娘,原就什麼也不懂,連跳舞都是旁觀彆人自學的。看她今天仍然坐在角落的板凳上孤立無援,領班搖了搖頭,想著明天怎麼打發她走。

看樣子,今天是領班給柳如月最後一次機會了,她也著急,可瞄準了好久才認準了一個目標,鼓足了勇氣配上膩人的微笑準備去搭訕,人卻就留下酒錢轉身走了。

確實,現在時間不早了,很多客人都準備打道回府了。完蛋了,今天估計一個人都接不上了。這麼一想,如月哭喪著臉,幾乎快放棄了。

此時,顧四爺突然帶著他的好兄弟林晨陽推門走進大廳,百樂門裡呼啦啦就站進了一堆隨從。顧四爺先進門和在座的客人們打了聲招呼,然後擺手招呼領班帶幾個姑娘好好招待他弟兄,領班就順手喊了最靠近坐著的柳如月作陪。

林晨陽脾氣好,溫文爾雅兼出手闊綽,和顧四爺一表人材卻冷冰冰不輕易讓人靠近的樣子截然相反,百樂門裡麵不少接待過他的姑娘都賺了好些銀元。這麼大的客人從天而降惹得如月心花怒放,暗自搓手,心裡想著要大賺一筆。

咱爹的病也真的不能再拖了。柳如月心想。

顧四爺帶林晨陽和幾個姑娘一起進了豪華包間,酒席上說那些生意上的東西如月也聽不懂,就跟著眾人點頭微笑附和,那兩個人在怎麼俊逸非凡都和自己沒關係,但他們口袋裡的銀元就不一樣了。

姑娘們都使出渾身解數逗這兩個大爺開心,可看樣子林晨陽興致泛泛。顧四爺心裡也明白,就用手指扣扣桌子,這時外頭有人敲門進來,顧四爺附在來人的耳邊說了幾句,那人點點頭就畢恭畢敬退了出去。不一會,再次有人敲門,這次是白玫瑰被請了進來。

不愧是韶顏雅容的大美人,一進門就感覺原本就富麗堂皇的包間更是熠熠生輝。不光是林晨陽,連柳如月都看直了眼,和她一比,任何人都是胭脂俗粉。

而白玫瑰似乎對這樣的目光習以為常了,顧四爺看弟兄似乎很滿意,就招呼白玫瑰坐過來。

早有這等美人還要我們乾嘛,柳如月暗戳戳的想,但臉上的笑是絲毫沒敢減少,畢竟銀元還沒拿到。

白玫瑰一身紅色禮服,更襯托出高冷自矜,林晨陽嘴角噙笑衣著體麵,一副謙謙公子模樣,兩人宛若一對璧人。當然,那天晚上也沒柳如月她們什麼事兒了,她不過是從一個角落換到包間裡坐冷板凳罷了,確實沒什麼損失,反而在她下班回家途中摸著了放在提包裡的銀元仍舊很歡喜。

有錢拿又沒什麼事,希望每天都有這樣的好事。

柳如月正竊喜著,這時從她的身後開過一輛汽車,在如月前麵十多米處靠邊停了下來,然後司機從前門跑出,拉開了後車車門,請了一個讓柳如月有些意外的人下車,就頭也不回的開走了。

如月還以為自己眼瞎,定睛一看居然還真是白玫瑰。

這條正榮街雖說是大路,但也人少路黑,這前麵也沒什麼電車站,深更半夜這讓一個姑娘家怎麼回得去。

柳如月往前快走了兩步,就看見白玫瑰仍然穿著今晚陪坐時的紅色禮服,一臉淚痕,抬起頭看了來人一眼,就繼續低著頭,也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柳如月不知怎麼的,突然心裡無由頭的升起一股濃濃的心疼,她把自己身上的披肩取了下來,輕輕地擔在了白玫瑰的肩膀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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