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情緒激動了些,難以克製地揚高了些聲音,再是一陣咳嗽。
火苗仍在火坑裡攢動著,將這小小的廚房烤得很暖和,卻又在這一刻,溫度似乎凝結到了冰點。
他坐在柴火前,暖光籠罩在他的麵孔上,他良久才出聲“除了給您遞了這單子,還有陌生人接觸了外婆嗎?”
老人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什麼“我拿到單子嚇了一跳,當時就隨便問了身邊的一個黑衣男人,是不是要抓你們。”
薄斯年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很快再又鬆開來,極力克製著的情緒,如同洪水在無可避免地等待決堤。
四周一片死寂,兩個人都沒有出聲,直至火炕裡的最後一根柴燃儘。
他回過神來,添了些柴,然後問了一句“您回來時,有人走在您身後嗎?”
“我,我不記得了,”老人有些乾枯的手開始打顫“我拿了那單子,就沒買東西,埋頭一路就趕回來了。”
他聲音有些啞“在您問了那個男人那句話後,就一路趕回來了嗎?”
老人慌了神“小天,小天啊,到底怎麼了?你要出了好歹,我可怎麼跟你爸媽交代去?”
薄斯年伸手,抓住那隻蒼老的手“外婆,沒事,您彆多想,警察隻是幫忙找我們回去,僅此而已。”
老人麵色生了些狐疑“你可彆騙我,這麼大的事,可不能胡來啊。”
“沒事,您放心,”他聲音微沉。
話落時,臥室裡一道輕響。
他立即起身“我進去看看。”
老人低垂著頭顱沒吭聲,麵色落寞而無措。
薄斯年推門進臥室時,陸寧還躺在床上。
他看到床邊她的拖鞋一前一後在那裡,看了一眼後視線收回,隻當沒看到。
他走近床邊,俯身過去時,陸寧睜開眼睛看著他。
這大概是第一次,她很清晰地在他眼底看到了不安。
清晰,濃烈,無法掩飾。
他慌了,同樣的,她也慌了。
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遠比她想象得要複雜。
而關於他,似乎也遠比她想象得要複雜。
臥室沒有開燈,他們短暫的對視,在窗外投射進來的昏暗月色裡。
隨即她聽到他的聲音“是不是想吃青團和糯米酒?南鎮買的那些,我帶在車上了,我去山下給你接。”
她“蹭”就從床上坐了起來,抖著手去抓他的手臂“不,我不想吃了,不吃了。”
“沒事,聽話在這等我。”他伸手,輕輕將她的手扳開來。
她看著他回身出去,隨即心裡湧起恐慌,著急地出聲叫他“你彆走,彆出去,我不吃。”
他步子極短暫地在門口頓住,在她追過來之前,他離開了房子再往山下走。
快到山腳下時,他看到了手電筒的光,很多個手電筒,圍照在他的車身上。
那些男人沒有穿警服,但不難看出來,是便衣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