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覓雲那時候失去了她的愛人,肚子裡卻已經懷了小年,她需要一個孩子的父親。所以她跟我求婚了。”,
顧謹亦說起這樁陳年舊事,心神也有些恍惚。,
楚覓雲拉著他離開顧家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而一轉眼,都這麼多年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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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淮舟眉宇沉沉地壓著,嘴唇緊抿,像是怕自己一開口就會說出什麼無可挽回的話。,
他剛剛剖白自己的時候還鎮定自若,現在卻第一次露出了失態的樣子。,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顧謹亦。,
顧謹亦很坦誠,沒有絲毫掩飾,反倒映出他的狼狽。,
“你沒有愛過楚覓雲?”他的聲音沙啞得像被打磨過,“那為什麼我記得,你的婚禮,她說過很多你們相愛的事情。”,
而他混在台下的賓客中,腦子裡列了一百種狙殺楚覓雲的方案。,
顧謹亦愣了下,“那是因為我跟覓雲結婚前,她還沒完全拿下楚家,顧家也對我耿耿於懷,為了避免有人拿楚小年的身世做文章,我們刻意表現得親密了一點。”,
不過時間長了,楚小年不是他的孩子這件事,還是紙包不住火。,
他知道這事情多少有些荒唐,現在再拿出來解釋,也是覺得沒必要拉楚覓雲當借口。,
他愛過誰,沒有愛過誰,都沒有什麼可掩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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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淮舟遲緩地眨了眨眼,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凍住了。,
白川太冷了,這股寒氣突破了列車的防禦,層層抵達他心底。,
他放在桌下的手緊握著,虎口甚至已經破了。,
他連在帝國學院第一次執行任務,都沒有過慌亂,可他現在卻覺得腦子裡一片混亂。,
唯一清晰的,反而是他當年出席顧謹亦婚禮的情形。,
他裝得多好,所有人都看不出他對新郎的圖謀不軌。,
真是個笑話。,
他當初就應該直接搶走顧謹亦。,
說他卑劣也好,不擇手段也好。,
起碼這個人會在他身邊。,
他抬起眼,緊盯著顧謹亦,聲音甚至有點發抖“那如果,我那時候去找你……”,
是不是和你結婚,共度四年的人就是我了?,
謝淮舟沒有能說完這句話。,
他第一次覺得心口像被抽空了,露出千瘡百孔的破洞,連說一句話都像子彈打穿了心肺。,
他親手放走了自己的唯一所愛,還參加了他的婚禮,見證他與彆人承諾終身。,
簡直荒唐。,
顧謹亦聽得出來謝淮舟要問什麼。,
他有一瞬的不忍心,但他還是搖了搖頭。,
“我沒有後悔過跟覓雲結婚,我差點死在手術台上的時候,是她陪我,我一無所有的時候,也是她支撐我。如果沒有她,也許你現在都見不到我了。”,
這句話讓謝淮舟的大腦又冷靜了。,
他覺得自己被割成了兩半,一半還保有理智,另一半卻是個野獸。,
他們頭頂的燈光是這片寂靜之地唯一的光源。,
他靜靜地看著顧謹亦,燈光下,顧謹亦的臉美得像一個勘破不透的謎,比多年前天真青澀的樣子,更多了一份溫柔與疏離。,
他問顧謹亦“如果你不愛楚覓雲,為什麼要說你不會再愛人了,難道你要為一個朋友守貞嗎?”,
這句話有點紮痛了顧謹亦,讓他露出難堪的神色。,
他確實不需要為楚覓雲守貞,他不需要為任何人壓抑自己。,
但他心裡又很清楚,他到底因為誰,給自己套上了枷鎖。,
他咬住了嘴唇。,
他垂下眼,看見了桌上的紅玫瑰,如果說之前他還以為這個紅玫瑰是服務員準備的裝飾,那他現在卻明白了這是給誰準備的。,
他有點疲憊,連燈光都覺得太亮了。,
但他還是選擇了跟謝淮舟坦白。,
後來的不少日子裡,他都會想起這個夜晚。,
從他詢問謝淮舟是否喜歡自己開始,到他坦白自己的過去結束。,
其實他是對謝淮舟有了心動,才願意展示傷疤,讓謝淮舟看清。,
他也許是在對謝淮舟伸手,向他求救。,
“我沒有愛過楚覓雲,但我二十歲的時候,愛過一個alha。那是我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喜歡他到無可救藥。”,
顧謹亦沒有看謝淮舟,低著頭,聲音裡並沒有什麼怨恨。,
他想起了傅沉坐沒坐相地在窗台上修武器的樣子,夕陽把傅沉的臉勾勒得輪廓分明,他明明專注在手上的工作,卻突然說“顧謹亦,你昨天是不是偷親我了?”,
他確實偷親了傅沉,那一刻的心如鹿撞,到現在都能輕易地回憶起來。,
他沒有抬頭,自然沒看見謝淮舟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露出了怎樣的神情。,
“但是他離開了我,更準確地說是拋棄。那一天我明明知道他要走了,他在騙我,但我卻還是聽他的話,一直留在原地等他。”,
“我等了他兩年,中間發生了不少事情,我差點死掉的時候,他都沒有給過我隻言片語。所以在跟覓雲結婚的時候,我就決定放棄他了。”,
顧謹亦說這些的時候很平靜。,
任何一個跟死亡擦肩的人,都會有這樣的平靜。,
他在手術台上的心如死灰,收到分手禮物的倉惶無依,都在嘲笑他的愚蠢和天真。,
他對謝淮舟笑了笑。,
“謝淮舟,我沒有在為誰守貞。但是一次傷筋動骨的愛就夠慘痛了,我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我知道你很好,但我已經不好了。即使你說一百遍一千遍愛我,我還是覺得下一秒你就會離我而去。”,
“所以,彆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
“去找更適合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