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花的越冬方法!
過年那會兒,潤生給鬱青配了一把自己家防盜門的鑰匙,說是萬一忘帶鑰匙,就到他家來拿。鬱青當時也沒多想,現在才明白,潤生是在給自己留門。,
從小到大常常來潤生家玩兒,可好像沒有哪回讓鬱青這麼緊張。他開門關門都輕輕的,生怕讓鄰居聽到什麼。幸好走廊裡始終靜悄悄的,並沒有遇見什麼人——畢竟已經是這個時間了。,
潤生家裡也是靜悄悄的,客廳的燈沒開。隻有衛生間的燈透過玻璃門亮著,水聲和門後的影子讓鬱青臉紅。,
他輕輕敲了敲玻璃“潤生?”,
“嗯。”門後的影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我屋裡書桌上有個盒子,打開看看。”,
鬱青走進房間,見一個不大不小的牛皮紙盒子端端正正地擺在那裡。他小心地拆開,發現裡頭是一個奇怪的金屬裝置。,
一個金屬圓盤,三根細鐵棒嵌在裡頭,細棒上和金屬盤上幾個焊點。邊上有個開關。他捧起來看了看,發現還挺沉的,像個特彆巨大的金屬塊。鬱青在金屬底座看到了安裝電池的開口,還有邊上刻的小字“祝豆豆十八歲生日快樂”。,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可鬱青還是挺高興的。他乖乖地坐在書桌邊,從這邊看看,從那邊又看看,越看越覺得好看。他琢磨著這玩意兒能不能立起來放——擺在書櫃裡應該很不錯。,
不知道過了多久,潤生帶著濕漉漉熱乎乎的水汽從他身後湊了過來“看了麼?”,
“在看啊。”鬱青被他熱騰騰的一抱,臉上又開始發燙。,
“你這叫什麼看啊。”潤生笑他,隨手從桌邊的本子上撕了一頁草紙,放到了鐵棒下麵,打開了開關。,
金屬棒慢慢動了起來,來來回回,反反複複,焊點劃過草紙,直至紙上的軌跡慢慢清晰起來——是一個完整端正的心形。,
鬱青驚呆了“哇!”,
“金工實驗室有工具和材料,就隨手弄了一個。”潤生的語氣輕鬆,又有點兒撒嬌式的埋怨“想送你一個尋呼機,你偏不要。我隻能急匆匆做了這個……”他端詳著圓盤,嫌棄道“有點兒醜。”,
哪有自己說自己送的禮物醜的呢。鬱青真心實意道“可我喜歡這個。”他扭頭看向潤生“你送我什麼,我都喜歡的。”他忍不住笑起來“以前過生日,你還送過我一疊糖紙,記得麼?”他比劃著“那麼厚一疊!”,
那會兒潤生十一歲,看鬱青喜歡攢糖紙,就把彆人送徐晶晶的糖果禮盒拆了,把糖全都扔了,拆了一堆糖紙送給鬱青。鬱青問他為什麼送的不是糖,潤生還振振有詞,說吃糖壞牙,他不許鬱青吃糖。說著把鬱青手上的一顆奶糖奪走,撕下糖紙,將糖果扔進了大院兒外的泔水桶。,
那會兒周蕙不許鬱青吃糖,奶奶也不許鬱青吃糖,理由是吃糖容易近視又會蛀牙。鬱青很乖地不吃,可心裡總是饞的。奶糖當時也是稀罕東西,一般要過年才能見到。鬱青手上那顆糖是高工的太太給的,他揣在兜裡一天了都沒舍得吃,結果到頭來被潤生給扔進了泔水桶。這下潤生可是捅了個馬蜂窩——鬱青當場號啕大哭,和潤生的友情差點兒就此破碎。那實在是鬱青童年裡印象最深的一個生日——因為他哭得差點兒背過氣去,誰哄也停不下來。最後高家老太太聽見動靜,把盒子裡剩的那一把奶糖全塞給了鬱青,才算是把這小豆丁安撫住了。,
至於潤生——看在美麗糖紙的份兒上,潤生還是在兩天後得到了鬱青的原諒。但這也很難說完全是糖紙的功勞,因為兩天後潤生彆彆扭扭地上門來,手上提著很貴的奶油蛋糕。,
“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潤生有幾分羞惱地掐他“那會兒不是年紀還小不懂事的嘛。”,
“反正你從小就不講理。”鬱青嘴上這麼說,臉上卻燦燦地笑著“那糖紙我到現在還留著呢……”,
潤生看著他,目光慢慢不對勁兒起來,他喃喃道“以後你想要什麼就直接說,我能給你的都給你……生日快樂,豆豆。”說著迫不及待地親了過來。,
此處有省略,
鬱青愛憐地撫摸著潤生的頭發。潤生的頭發濕漉漉的,可是摸起來仍然光滑而柔軟。他的指尖溫柔而漫無目的地地穿過潤生的頭發,忽然摸到了一處小小的凸起。,
遙遠的記憶漸漸蘇醒。鬱青在溫暖與平靜中突然感到了一絲尖銳的悲傷——潤生的那個疤還在。這麼多年,也沒有恢複如初。,
他忍不住輕輕撫摸那道疤痕,卻聽見潤生猛然發出了古怪的抽氣聲。,
鬱青擔憂道“二毛?”,
潤生爬上來,以驚人的力氣死死抱住了鬱青。下一刻,鬱青聽見了他的哭聲。,
鬱青印象裡,潤生小時候很少哭,哭也大多是無聲無息的。他偶爾會紅著眼圈兒,可其實並沒有淚水在眼中——那不過是因為情緒激動,而皮膚又太白的緣故罷了。,
可是這一次鬱青真真切切地聽到了潤生的哭聲。他哭得那麼大聲,全然不在乎會不會被人聽見。,
他嚎啕,打嗝兒,像個行為失控的孩子那樣在鬱青肩窩裡哭得震耳欲聾。時不時還要咬上鬱青一口。,
鬱青便也哭了。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因為誰也不必說什麼。他隻是撫摸著潤生的頭發,不停地吻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潤生爬起來,眼睛像燒紅的煤塊兒似地亮著。他抽抽嗒嗒地再次覆蓋了鬱青。,
夜很長很長,潤生後來終於不哭了,可也不說話。他抱著鬱青,發出些哼哼唧唧的聲音。,
鬱青吻了吻他,再也撐不住,歪頭沉入了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