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馮言彰回來一趟,鑽到被窩裡陪他睡了幾個鐘頭,把整個被子連帶著人都捂的暖烘烘的。
天蒙蒙亮的時候起身,他以為許白還在睡,可事實上人已經清醒過來,身邊的熱源離開就輕輕“哼”了聲,好像有些不滿。
馮大帥盤算著參加完這勞什子軍演,就去房子那邊看看,牆應該已經刷好了,該好好散散味道。
……
“笙哥兒,笙哥兒。”
馮言彰走了沒一會兒,小春就來小聲的叫他,“快把衣裳穿好,穿舊衣服,咱們該走啦。”
許白激動的雙手發抖,半天才把那一粒扣子扣好,又去蹬藏在床底下的舊布鞋。
小春拎著個小包袱,見他出來笑笑,“走。”
可外頭有不少兵,許白咬著嘴唇,攥著手跟著小春後頭走。
不是正門,而是很不起眼的後門,那裡現在隻站著一個端槍的兵,小春看看,鬆了口氣,站直身體拉著許白的胳膊。
王強看他們來了眼前一亮,“快!這邊!”
他麻利的把後門打開,“你們快走,路認識吧?叫輛黃包車——還有這個,雲笙,這個給你。”
王強終於鼓足勇氣叫了許白,眼睛裡光芒細碎,襯得那張平凡的臉都英俊起來,他知道自己沒機會再聽他唱戲,這是挨槍子兒的一錘子買賣,但——王強把手裡頭的錢袋子塞到許白手裡,那是他攢了好長時間的積蓄,拿來娶老婆的。
“快走!”小春催促,她左右張望著,生怕有人發現他們。
“走吧。”
王強擺擺手,他心裡明白,大帥一旦發現戲子逃了,追查起來自己是躲不掉的,但他並不後悔支走同伴,甚至心裡還甜滋滋的。
逃吧,最好能逃到鄉下去,王強想起來自己的家,那兒地方雖然小,可人們都樸實,更不會動不動就往外掏槍,雲笙到那兒去的話肯定很受歡迎。
他盯著許白和小春的背影,在心裡默默跟著叫了句。
笙哥兒。
竟然真的逃出來了,他們倆坐了黃包車,等下車看到“北淮站”和米黃色的候車樓的時候幾乎要哭出聲兒。
小春緊緊攥著許白的胳膊,“笙哥兒,咱們真出來了!”
許白在發愣,他不敢相信自己真能從那裡逃出來,使勁咬咬嘴唇,“……真的?”
“真的!”小春快樂的忘了拿票時的屈辱,咧著嘴擦著眼淚點頭,“走!走啊笙哥兒!我還是頭一次坐火車,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許白也是頭一次坐,他們倆往裡走,絲毫沒覺得車站上的人群都在朝著反方向擁擠。
“轟隆隆”的聲音當中,許白帶著好奇抬頭去看那綠色的龐然大物。
“雲笙?”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許白下意識的“嗯”一聲,還沒來得及回頭,整個人就被牢牢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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