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笙又上台了。
這事兒眾說紛紜,知道不知道的都得議論兩句。
——怎麼,給大帥沒唱好,就來咱們普通人這邊撈大洋?
——不是說在大帥府上台的時候衣冠不整嗎?還在廣興堂唱?真是下九流!
小春其實是高興的。
方嘉許的汽車停在戲班子外頭,“嘟嘟”響了好幾聲喇叭,小春那天也不知道怎麼了耳朵格外靈,手裡拿著的戲本子一丟就往外跑。
方嘉許正打開車門出來,看見小姑娘就笑笑,“還不快去給你的角兒開車門!”
許白也高興,他從來不做“托大”那一套,自己推開車門下來,站在小春麵前,眉眼彎彎,“我回來啦。”
小春想哭,淚水在眼眶裡轉了好幾轉。
許白沒回來的這幾天小春想明白了,自己也就是這個命,沒大能耐,也挑不起大梁,好高騖遠沒用,還不去踏踏實實跟著笙哥兒好好唱——隻要笙哥兒能從馮大帥那裡回來,自己一定好好待他。
本來已經不抱什麼期望,可沒想到方少爺這麼有能耐,過了十多天竟然還能把人帶出來。
班子裡頭其它的師兄師姐也來了,大家把許白圍住,七嘴八舌的安慰。
“吵什麼?吵什麼!”王平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許白,眉頭瞬間就擰緊,“雲笙!你不陪著馮大帥,回來乾什麼!”
“……班主。”
許白見到王平總是有些畏縮,其實這也是王平這麼些年能夠在北淮立住腳跟的原因,他擅長用言語控製他人,隻要心誌不夠堅定,就會陷入王平構建的言語泥沼,接著成為被他牽著鼻子走的待價而沽商品。
“是,大帥讓我回來。”他勉強說了這句半真半假的話,“班主,我想繼續唱。”
“你怎麼唱?”王平看在方嘉許的麵子上,還“留了情麵”,“廣興堂那邊連戲單子都排好了,而且你的戲迷跑了一大半,就算……”
“王平。”方嘉許皺起眉頭,他的目光其實一直停留在許白身上,看著人因為王平的話而垂頭斂睫,伶仃的手腕兒微微顫抖,不滿的打斷,“方少爺捧他,你也不樂意?”
王平沒想到方嘉許還會願意捧一個臟了的玩意兒,一愣。
可有人願意當冤大頭,王平舔舔嘴唇,臉上露出諂媚的笑,“那敢行好,隻是方少爺,我上下打點讓雲笙上台都要不小花銷。”
“少爺我給得起,要多少列個單子,去我家裡拿。”
“謝謝方少爺!”王平眉開眼笑,“好辦好辦,我這就給安排,保證讓雲笙上台!”
……
“大帥,雲笙又上台了。”
馮言彰抬頭看他一眼,眼睛裡頭嗜血的寒意叫範傑一抖,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嘴巴子,好端端的,乾什麼突然要提那個戲子的事。
馮大帥平常沒有愛好,回了北淮之後生活枯燥的如同一潭死水。他懷念戰場搏殺的日子,撚著手指,突然又想起那小戲子含著水的眼睛和柔軟的身段兒。
這樣一個人,在戲台上會是什麼樣子?
馮言彰想著想著竟然興奮起來,輕哼一聲,“什麼時候唱?”
“今兒下午。”範傑籲了口氣,暗自竊喜大帥今天心情不錯,居然還能跟自己搭上幾句話,不由的有些得意忘形,“您放心,雲笙穿睡裙兒從咱們大帥府走出去的事沒人知道,我都牢牢封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