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非常難以見到的翻手摔信手拈來,這算是華夏跤法裡非常出名的一招,樣子瀟灑效果顯著,可實戰中非常難以實現,因為這需要極其高明的眼力和遠超對方的反應。
按理說宮寶森不該被就此擒住,無奈他落下之際腳下未穩,隻能倉促出招逼退文搏,可文搏硬撐住一下也要貼身為的就是此刻,任由宮寶森防摔功夫何等高妙,在文博上下夾擊的攻勢下也得倒下。
即使到了萬分危急關頭,宮寶森還未放棄,身在空中手臂劇痛咬牙連踢三腳,招招直奔文搏頭麵脖頸而去,看似狼狽實際上凶險異常,一招碰到就必然打傷對手。
可文搏如何會不防備宮寶森腿上功夫?在他掀翻宮寶森的刹那,他倒下得比宮寶森還要迅捷,雙手順著宮寶森腕子、手肘、肩膀而上,真如一條蟒蛇纏身一般摟住對方脖子。
此時宮寶森已經快要落地,感到脖子上一涼心頭大駭,反手抓住文搏就要用小關節技法在落地後將文搏製服。
可惜,文搏太果決了,身在空中將長臂從宮寶森脖子後伸出穿過腋窩,另一隻手輔助收攏,隨後整個身體朝著宮寶森落地方向騰空轉動。
“糟糕!”一線天驚呼出聲,他不懂擒拿柔術,可是這一招還在空中就要成型,他設身處地想如果換成自己,根本毫無掙脫可能。
陳識更是麵露凝重,他跟文搏認識後也在研究著擒拿技巧,可文搏猶如寶庫總是能拿出各種天馬行空般的技術讓他耳目一新,如今這招就像一條巨蟒從人背後脖子纏繞過來,隨著巨蟒收緊身體,被縛者沒有絲毫掙脫的餘地。
而宮寶森同樣如此,他千防萬防就是不讓文搏近身摔他,可是最後自己極為得意的一招葉底藏花打出來後結局竟是如此,其實宮寶森在被文搏纏住的瞬間就意識到解不開這個扣兒了,他的一隻手和肩膀被文搏鎖住,脊柱隨著文搏身體朝他靠攏不斷受到擠壓,血液和神經受到壓迫後眼前已經開始一片漆黑。
然而到了此刻,宮寶森話都沒法說了,依然不放手,還在努力的揮舞手臂錘擊文搏胸腹要害。隻是反著手發力根本打不出力道,他就像一頭被蟒蛇纏住的獵物一般在垂死掙紮。
恰好,文搏這一招正好叫做蟒蛇絞。
“爹!”一直緊張到說不出話的宮若梅嚇得尖叫出聲,可她隔得甚遠,哪有半分力氣去幫助宮寶森。
“文小子,差不多得了,彆把宮猴子弄死了。”李書文開口喊道,他雖然跟宮寶森立場為人都非常不對付,但是也不願這老家夥如此窩囊的為了前朝廢帝而死,於是出言講和。
其他人此時皆沉默,他們都看得出勝負已分,當渡船從橋底出現時,宮寶森雙眼翻白臉色漲得通紅,手腳還在劇烈掙紮實際上意識都已模糊。這等情況,宮寶森顯然是輸了,這位縱橫武林數十年的巨擘竟在這津門的小河流裡翻了船,讓人感慨一個時代的落幕。
可宮寶森還是不願放手,他呼吸都已經快要停止,這還是文搏留了些縫隙沒有直接下狠手絞暈宮寶森,可宮寶森說的話讓文搏失望了。
“彆,彆殺……”
“抱歉……”文搏輕聲回應,收緊了臂彎,宮寶森的掙紮化作了最後的抽搐,失去了意識。
文搏很有分寸,讓他頭部失血幾秒失去意識,不至於損傷大腦但是不會對他造成阻礙。
隨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文搏站起身子,脫下自己早就在一路顛簸中破損嚴重的上衣,從中撕裂後打個結擰成繩,足有兩米來長。
文搏滿意的看著臨時做成的繩索,將視線放到了廢帝傅儀脖子上。
早在文搏和宮寶森大打出手時傅儀就想伺機逃跑,可是身處河中央隔著河岸四五米距離,傅儀把手往水裡一伸,立馬縮了回來——津門秋天水太冷了,不能下去啊。
於是傅儀期待著宮寶森能獲得勝利,幻想若是逃出生天,要為這個曾經的大內侍衛總管再賞一件黃馬褂。
不料前後不到一分鐘功夫,宮寶森眼見著優勢不小卻敗了。
當文搏把視線投向傅儀時,他頓時覺得遍體生寒,脖子後頭一陣雞皮疙瘩浮現,連忙用手撐著身子在船艙的水裡邊後退邊嘶啞著喉嚨喊道“彆,彆殺我,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文搏辛苦這麼久,哪能聽任傅儀廢話,上前一把拎住廢帝後頸丟到麵前踩到腳下。將手裡衣服做成的繩索往經過的橋麵上一搭,垂下來一米多打了個結,正要將傅儀攔腰抱住,腳邊卻突然一緊。
文搏差點沒忍住飛起一腳,低頭一看卻是宮寶森爬著過來抱住了他的小腿,這位宗師又回到了之前那種衰老頹唐的模樣,似乎疲憊之態更甚。
“文小子,彆讓宮老頭丟臉了,把他丟過來!”不等宮寶森說話,那邊岸上的李書文看不下去了。
聽見這話,文搏暗自點頭,先扶起宮寶森,想帶著他跳到岸上,李書文不耐煩地喊道:“說了丟過來,你個臭小子怎麼這麼婆媽!”
向來尊老愛幼的文搏無奈之下隻好抱住還想說些什麼的宮寶森,雙手發力,愣是將他扔出數米遠,越過河岸朝著李書文坐著的黃包車那邊掉下。
一線天見狀趕忙要放下手裡東西前去接應,可李書文把手裡槍杆子一攔輕易地將一線天製住,然後也不起身,手裡大杆子抖出巨大弧度,像是年輕時挑起麻袋時那樣輕鬆,竟把淩空飛來的宮寶森攔腰擋下,渾不受力一般空中一抖,讓他順著槍杆子滑落最後掉進黃包車的座位裡。
“好了,宮老頭你個礙事的總算滾了,看好這老東西,我去看熱鬨了。”說完,李書文從黃包車裡站了出來,拄著槍杆子就到了橋邊,十分期待的梗著脖子看好戲。
確認李書文接下了宮寶森,文搏回過頭來一把拿住傅儀,還怕他掙紮太厲害掉落下來,把傅儀抱起之後脖子掛上繩索,又貼心的扶住他在空中轉了幾圈,這下繩索將廢帝的脖子牢牢鎖住,任他如何轉動都難以掙脫。
不料一聲槍響從文搏身後傳來。
“放開皇帝陛下,放開機關長!”幾個神色匆忙拿著手槍的東洋人從一艘渡輪上躍下,朝著天空胡亂開槍,對文搏威脅到。
文搏見著對方全副武裝,更是從渡輪上下來,很快就猜到這應該是土肥原賢二布置的接應人手,在長時間等待沒有結果後遣人過來查看,於是便見到了這一幕。
眼見著救兵趕到,絕處逢生的傅儀幾乎是要笑出來,可文搏毫不理會東洋人越來越近的威脅,拍怕傅儀的背,說道“你看,東洋人說的,我放手了。”
說罷,文搏鬆開了手。
於是剛剛見到東洋人趕來還露出笑容的傅儀一下子感到脖子上繩索收緊,將他臉上勒得通紅喘不過氣來,一下子涕泗橫流雙腳亂蹬,難聞的臭味從他身上發出,讓人隔著很遠都不禁掩鼻躲避。
可憐這位廢帝在一個小時之前還為自己得脫樊籠感到振奮,這一刻卻帶著滿腔抱負與野望如同受刑一樣吊死在無數的人眼前,他扭曲醜陋的死態像是他一直懷念的王朝一樣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