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功?!”
席應魂飛魄散,如何不知天魔功最是克製他的紫氣天羅,暗罵這人居然還真是陰癸派傳人,明明剛才一手佛門功法好生堂皇大氣,結果天魔功也如此地道。
席應不敢怠慢,硬拚著經脈受損的劇痛連忙收功,臉上紫氣帶著一絲紅暈,比之前晁公錯退得更為狼狽。
可文搏覷得戰機如何會饒過席應?借助感悟嶽山對席應的憤恨讓文搏氣勢繼續增長,長笑一聲,如影隨形的往席應追殺過去。就連正在一側封堵文搏去路的晁公錯都大驚失措,看得不明所以,但誰都瞧出席應是失去主動,被文搏掩殺過去。
這時候晁公錯知道不能坐視,連忙踏前一步鼓起餘勇,七殺拳再度施展,氣勢固然凶悍無儔,可相較之前已經頹勢儘顯,誰叫他新敗於文搏又受創傷,根本沒法全力施為。
席應見著晁公錯動手心裡安穩幾分,喝罵一聲“受死!”趕忙接住文搏一擊,試圖給晁公錯機會趁機合力殺死此人。
而師妃暄也不再顧及正道邪道之見,在他感應到文搏如鯤鵬擊水一樣撲向席應之際就猜到結局,哪怕現在依然出乎預料但也未因此師妃暄的決心。於是侯希白清楚地聽聞色空劍長吟聲中璀璨劍氣瞬間布滿星夜,朝著文搏背脊刺去。
哪想到麵對師妃暄與晁公錯攻勢文搏不驚反喜,任由晁公錯七殺拳籠罩頭胸,師妃暄劍氣如芒在背,這般托大舉動令旁觀武林中人無不感到不可思議,完全想不明白文搏到底在想些什麼。
接下來的局勢更令在場之人無法理解,豈知文搏明明在拳勢、劍氣籠罩的範圍內,可是七殺拳轟出卻拳拳落空,晁公錯心中駭然時,手腕處如遭雷殛,震得他往後跌退,接看兩手的陰蹻脈奇寒欲裂,陽腧脈卻是灼熱難擋,根本不知如何化解,駭然下往後疾退。
而師妃暄所施展劍氣如泥牛入水,文搏身形好似化作虛影,不曾回頭就將這劍氣儘數避開,身法簡直詭異不似人間所聞。
席應完全沒想到兩個幫手根本沒能起到任何作用,文搏依舊虎撲而來,氣勢更盛,情急之下席應知道沒有退路,凶殘秉性爆發起來反倒是增長三分狠勁,兩掌穿花蝴蝶般幻起漫空掌影,不退反進,揮出鋪天蓋地的氣勁往文搏攻去。
紫氣天羅的遊絲勁氣,籠罩方圓兩丈的空間,威猛霸霸至極點。他全身露在衣服外麵的皮膚隱透紫氣,更使人感到他天羅魔功的詭異神奇。
“轟”!
兩人拳掌交擊,各自退後,淩厲的眼神卻彼此緊鎖不放。
晁公錯剛從文搏詭異絕倫的反擊中抽身出來心驚膽戰,見著席應接住這一擊安心些許,畢竟兩人之前也曾比拚真氣,席應並未大敗虧輸,便要提醒席應不妨退卻。
結果不等晁公錯出言,在眾人注視下,席應忽然踉蹌跌退,單膝跪地,威風儘失。
“席應?!”晁公錯驚恐萬狀,不知道席應怎麼突然跌倒,然而席應根本無法回應晁公錯,他那遍布紫氣的臉龐一下子退去顏色變得蒼白無比,唯獨雙目紫氣氤氳如同兩粒葡萄,接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身形一軟沒了聲息。
“死了!那是‘天君’席應啊!”江湖好手們不可置信,怎想到三人圍攻中文搏一出手就把席應當場擊斃。
“這是……”師妃暄凝目收劍,不知道文搏半年不見武功竟詭異霸道至此?明明劍氣刺在他身上,竟像刺在魚鱗上一樣滑溜的偏去,其中氣勁還被他吸納過去,接著以之攻向席應。
至於晁公錯感受更深,雖然不知道自己的七殺拳氣勁被文搏借之打向席應,但是如中敗革一樣的難受感覺記憶猶新。加之席應敗亡就在眼前,晁公錯現在半點戰意也無,根本沒心思繼續了。
隻有侯希白忽然凝立不動,因為文搏剛剛的使用的絕技能瞞得過這裡所有人,卻逃不過他的眼睛。他深知文搏實力固然突飛猛進,大致比他和師妃暄都要高出一線,但是絕無法勝過三人聯手。
但是的確有些功法極擅群戰,甚至借力打力反比單打獨鬥能夠發揮出更強實力,而剛剛師妃暄與晁公錯顯然沒有料到這一著,誤打誤撞反倒是給席應造成了巨大麻煩。
“不死印法……”侯希白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道出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文搏得到《不死印卷》已久,而不死印法就是最高明的借勁卸勁和吸勁的功法,源自天魔功,但又比天魔功更厲害。文搏恰好也修習天魔功,自然熟知其中奧秘,能夠將兩種截然不同的內勁合而為一,再加以出神入化的運用,敵人攻來的是奪命的死氣,而不死印法便是將這死氣轉化為生氣,於是死即生,生即死。
於是師妃暄與晁公錯打來的招數在文搏身上變成推波助瀾,讓他本就剛猛無儔的一擊更加無可阻擋,本來還能勉強接住的席應猝不及防被真氣儘數灌入經脈,紫氣天羅當即崩散,經脈俱廢就此落敗。
侯希白對這一切再明白不過,不死印法就是不懼群戰的絕學,敵手越多越能從中斡旋,現在晁公錯與席應的失敗宣告著他們的合擊徹底無用。以文搏表現來看他猶有餘力,頓時讓侯希白戰意消減,正要勸說師妃暄暫且退避,不要直攖其鋒。
可是師妃暄越到這時候越不能退,文搏如今的成長太過迅速以至於慈航靜齋快要應接不暇,再這樣下去眼前男子必定是正道大敵……不,師妃暄內心肯定道,現在的文搏就已經是“佛敵”了。
因此師妃暄反倒是沉下心來,逐漸晉入那高緲難測的境界之中,她的美目深注的望向文搏,半邊臉龐陷進西市夜間燈火不及的昏暗中,明暗對比,使她本已無可比擬的美麗,更添上難以言達的靜謐。
聽得師妃暄柔聲開口“文先生如今已是正道大敵,妃暄雖已晉入劍心通明,功力卻難以匹敵,佛有割肉啖鷹和以身飼虎之舉,妃暄不才,還請文先生憐憫天下眾生暫且退隱山林。過點舒適寫意的生活,潛修武道,就像林中飛鳥,水中遊魚,何等自由自在。”
此言一出,那些粗鄙的武林中人當然聽不明白,但是侯希白何等樣人?俊朗麵容頭一次露出絕望與不可思議的表情,因為師妃暄話說的隱秘,卻承諾要學佛祖割肉啖鷹,效彷碧秀心與石之軒的往事,與文搏隱居山林以此解決眼前大敵。
文搏也不急,莫名笑道“師妖女倒是好算計,可惜文搏可不是花間派這等能夠得情忘情的無情之人,我的心太小,裝不下你。”
話到儘頭,文搏略有回落的氣勢再次昂揚,師妃暄微微一歎,這樣的言語果然無法令文搏心動,她略有後悔沒有先於婠婠遇見文搏,此時麵對這等魔頭無法通過懷柔手段降服,那便隻有一戰。
可這一戰的結果師妃暄自己都不看好,但是慈航靜齋的傳人又怎會退避?她曾躲開得到奇遇神功大成的婠婠,正是為了閉死關突破,哪想雖然境界突破但是來不及將功力提升到匹配水準就遇上文搏。
心中千回百轉,耳邊一切聲響都被師妃暄屏蔽,她仰起俏臉,凝望迷人的夜月,語調平靜地道“一切有為法,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說罷,師妃暄輕柔地抖落色空劍仿佛將上頭月華灑去,一雙美目緊盯文搏,便要邀戰。
文搏也絲毫不讓卓立於躍馬橋上,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意。
雙方之間的氣勢凝聚如實質,誰都知道一場生死之戰即將爆發。倏爾一聲鳳鳴之聲宛若天籟響起,本來氣機流轉尋覓破綻的文搏頓時收斂聲息,仰天大笑,“哈哈,師妖女中計了,文某已取得寶物,再回!”
旋即縱身一躍,絲毫不在乎所謂高手氣度,跳下永安河中,甚至不忘抓住吐血而亡的“天君”席應,潛入水中,瞬息不見了蹤影。
“不對!他這是故意吸引我們注意,婠妖女已經取了……取了寶物!”侯希白腦海中一道閃電劈過,讓他突然想明白了來龍去脈。師妃暄則是悵然若失,根本沒有繼續追擊的意思,因為當文搏忽然遁走,她的精深重新回歸到身體之內,頓時感受到周圍之人異樣的眼光——慈航靜齋固然是正道魁首,可是她今日與席應一同出手對付文搏這件事卻是無法辯駁。
正應了文搏開頭所言,師妃暄這妖女身份顯得更加真實,最致命的是周遭武林人士同樣確信她真的是慈航靜齋傳人,這樣一來連帶著慈航靜齋聲譽受損還未拿下文搏,令師妃暄澄澈的內心再次蒙上了陰影。
而晁公錯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他現在有著死裡逃生的慶幸,也有兩個疑惑。
一個是酒樓上那位趙姓朋友為何不出手,另一個就是席應“屍體”在被文搏抓走的時候,為什麼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