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言驚歎於這套與獨孤閥碧落紅塵劍法相似又彆具風格得功法,也為獨孤鳳的心誌堅定感到棘手。可趙德言號稱“魔帥”可不隻是說他魔相宗出身,而是作為突厥國師極善兵法,兵法雲“攻心為上,攻城為下。”
趙德言自然了若指掌,於是他冷笑一聲繼續施加壓力。
“獨孤小姐大概還不知道吧,既然趙某親自出手對付你,你可以想想,我的那位朋友正在何處呢?”
獨孤鳳揮灑自如的劍光不由一滯,她當即明白過來趙德言口中那位“朋友”是誰。除了邪王石之軒不做他想,當晁公錯、趙德言已經出現之後,獨孤鳳麵臨的危機並未解決,好在她也並非孤身作戰,若是彆人那還難說,可是石之軒親身進入西寄園中必然會迎上祝玉妍。
這兩人的仇怨不共戴天,祝玉妍定然不會放水,因此獨孤鳳很快恢複鎮定。
然而高手過招隻爭一線,趙德言早已覷得機會,趁著獨孤鳳劍光停滯的那一個細微空隙瞬間發難,百變菱槍再從袖內射出,一上一下,分取她的麵門和小腹下要害,說到就到,事前無半分征兆,陰險毒辣至極。
這時候獨孤鳳已經意識到自己失了先機,再去揮劍阻攔已然不及,反倒心境徹底空明,感悟到了文搏教導她的“入微”之境邊緣。
而趙德言招式在此時毫無破綻,變化也不是獨孤鳳能夠算全,因此實際上她的選擇始終隻有一條。
不過是以命換命罷了。
長劍一聲輕吟,獨孤鳳驀地長嘯如鳳鳴,漫天劍光瞬息間收攏化作一條直線,除此之外彆無他物,直刺趙德言眉心而來。
這等手段又如何瞞得過趙德言這種老狐狸?他早就算到獨孤鳳在危機之時隻能選擇攻敵必救,所以彆看趙德言招式老辣毫無餘地,實則兩把菱槍極為靈活狠辣,槍頭不變,作為鏈接的鐵索卻忽的舞起呼呼風聲,當即橫在獨孤鳳與他之間的那條直線去路之上。
眼見自己絕命一擊就要失落,死亡的陰影籠罩在頭頂,那兩把發出淒厲破空聲的菱槍近乎就在眼前,獨孤鳳福至心靈,忽然明白了之前所吟詩句的情緒變化,轉豪邁為悲歎,大有時光不止,人生落寞之意。
這等變化正合獨孤閥碧落紅塵心法真意,又以歌訣重整氣勢,於是剛剛衰落至極點的獨孤鳳此刻陡然生出康慨悲涼之意,暗合如今處境因此化作直線的長劍光影瞬間如人生曲折,扭轉出難以置信的恐怖洪流。
趙德言沒料到獨孤鳳臨陣突破,已然邁入宗師之境,若是此戰不死事後穩固境界,那一個十六七歲的宗師簡直駭人聽聞,獨孤閥在她手上真要東山再起了。
除了對事後的擔憂,麵對如此劍招,趙德言也有幾分應對倉促,他剛剛刺出菱槍已儘渾身解數,這時候再要變化根本來不及阻擋,情急之下這位邪道高手也真不是浪得虛名,竟放開一把菱槍,一掌拍出,硬生生打向獨孤鳳劍尖,迫她硬拚內功。
隻能說趙德言老謀深算,看出獨孤鳳境界即將不落人後,作為兵法家當然選擇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哪怕以手臂受傷作為代價也要逼迫獨孤鳳進入自己的節奏之中將其絞殺。
而這一掌也不是無可奈何的一招應對,看似平平無奇,其實乃趙德言畢生魔功精華所在。
隻見趙德言出手之際,獨孤鳳變化無狀的劍鋒就快要被完全緊鎖籠罩,趙德言五指箕張,似緩似快,拙中見巧,變化無窮。
此乃趙德言壓箱底的本領“歸魂十八爪”的起手式“朱雀拒”。
所謂“朱雀不垂者拒,如山高昂,頭不垂伏,如不肯受人之葬而拒之也”。
“彭!”
拳掌與劍尖相觸發出慘烈撞擊聲,獨孤鳳手腕一挫心中無奈,終究是內力無法與趙德言抗衡,甫一接觸就落入下風。
即便如此,趙德言終究是一招失措低估獨孤鳳落入下風,獨孤鳳與他交手一瞬飛濺出點點鮮血卻終究沒能克敵建功,雖然破去自己陷入的危機,可招式用老之後獨孤鳳不得不抽身後退重新氳養劍勢。
而趙德言這時候也有點兒狼狽,背負左手藏於大袖之下,掩蓋住掌心處一道寸寬的傷口。
“獨孤小姐倒是好身手。”趙德言喜怒不形於色,越是生氣越是表現得冷靜,踏步向前將氣勢暗中逼迫,冷言道“可是閣下連家人都不顧了嗎?”
獨孤鳳臉上浮現出不屑神色,對於剛剛稍縱即逝的戰機略有遺憾,可她真氣、經驗不如趙德言,所以無法趁著對方失去先機步步緊逼也屬無奈,此時她平複心情,反唇相譏道“家父現在好端端的在西寄園中,魔帥還想以此威脅我嗎?”
趙德言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之色,很快收斂下去,故作歎息道“獨孤小姐的家人難道隻有令尊而已嘛?我可是說過,與令尊還有尤前輩都有幾分交情呢……”
獨孤鳳腦海中閃過不妙之感,趙德言終於甩出自己的底牌,“尤前輩,獨孤閥可還是你說了算?”
一聲蒼老沙啞的歎息響起,紅裙閃動,手拄拐杖的老婦人慢悠悠的從遠方走來,可是瞬息間就到了近前,慈祥的眼中閃過決絕神色,對著獨孤鳳說道“鳳兒,讓開。”
獨孤鳳一時茫然,又迅速堅定,她的心誌早在這半年中鍛煉得堅固,知道不可能在這會兒退卻,不然大局將因她一人毀壞,正要出言說服尤楚紅,哪料到尤楚紅看出她心中所想,歎息道“嶽山沒有機會了,邪王親自出手,至於陰後另有幫手去對付。你攔不住我們,罷手吧。”
獨孤鳳心湖徹底紛亂,她知道狀況比尤楚紅說的更加艱難,根本沒有什麼“嶽山”,她隻是等文搏與婠婠回來,可是現在兩人遲遲沒能出現,而石之軒還帶著一個能牽製祝玉妍的幫手,局勢已經崩壞到無可複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