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奴!
“繼續吧,做好自己的事。”孫不二的話不多,在他離開之後,陸陸續續,已經是有人開始下山,黃昏過後的黑暗,是地火波動最為平緩的一段時間,地火不再旺盛,那麼,也就不是鑄劍的最好時間。
每一日,依靠地火的劍爐,隻有在午時左右鑄劍,才是最佳。
方逸無法停下來,他手臂上的肌肉已經鼓起,一手用打鐵鉗夾住快要成型的劍胚,一手揮動大鐵錘。
“鐺”一下擊中,反饋的力道和角度剛剛好。
“鐺鐺鐺”連續落錘,沒有章法,但是每一次打擊的位置幾乎都是一致的,入門三月,方逸也就隻掌握了這一點。
“再有三百下,就可以嘗試著覆土燒刃了。”
方逸麵前的火爐邊上,放置著一袋褐色的泥土,這是浣衣下院山腳流沙河河底的河砂。
在柔軟程度上,河砂有些像淤泥,但能夠幫助開刃。
經過覆土燒刃這一階段後,劍刃區域的硬度要高於劍身,剛柔並濟,也是一把劍胚所需要達到的條件,如果覆土燒刃能夠達到劍爐的要求,甚至可以嘗試血祭開刃。
隻是,以方逸現在的條件,是無法找到精怪妖血來血祭開刃的。
“鐺”當他放下錘子,雙臂已經是有些發麻,重達數十斤的大鐵錘,在他這個年紀和修為境界,需要雙臂握緊鐵錘的長柄,全力揮動。
每一下砸擊,對於他的身體都是負擔。
剛剛進入劍爐的劍奴,很多時候,都會待在地下礦洞裡麵收集礦石,很少有人會浪費體力,嘗試著去鑄劍。
就算是已經成功鑄造出幾把劍胚的老牌劍奴,鑄劍一次,也會歇息一段時間。
欲速則不達。
方逸鬆開了握著打鐵鉗的手,雙手用力將地上的麻袋拎起,他將裡麵的河砂全部倒進了腳邊的模子裡,然後將通紅的半成品劍胚放到了上麵。
“哧”滾燙的半成品劍胚,即便是麵對冰涼澈寒的河砂,也釋放出一股熱氣。
不過,它表麵的溫度,隻是剛好能讓這些河砂變得更為柔軟,貼附在它身體上而已。
轉眼間,方逸蓋上模子,將其放到了火爐上。
不過盞茶功夫,黏土燒製的模子已經是被地火烤得開裂。
“鐺”他揮動鐵錘一砸,模子直接碎裂開來,不少泥土落進了火爐裡,不過無傷大雅,這裡的火爐,都有著一個直通山肺的地火泉眼。
除非在這裡設置一個劍陣,否則,山肺的地火,是無法壓製的。
此刻,呈現在方逸麵前的,是被褐色河砂包裹的半成品劍胚,它在火焰中逐漸變色。
“如果河砂融化的話,應該會變成黑色。”方逸嘴裡念叨著他從書上看來的經驗,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劍胚。
四周的曠野,已經陷入靜寂,頭頂的霞光早已消失無蹤,剩下的,不過是一片漆黑和那微微露出玉玦一角的皓月。
“啪嗒”時而,附近被鐵鍋蓋掩著的火爐還能夠爆裂出一朵很小的火花,方逸的臉很紅,他起伏不定的心跳已經恢複,他心裡很焦急,這個點兒的溫度,什麼時候才能夠達到覆土燒刃的臨界點,很難說。
不過,他必須得一直盯著,不能錯過任何的時機,如果火候過了,這一次鑄劍,也就失敗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天色漸晚,他抬頭看到了懸掛在天邊的皎月,順著它灑落下的銀輝,看到了劍池中的倒影。
他眼神一動,似乎,那池中的影子晃動了一下,仿佛要躍出水麵。
他看了一眼還在煆燒的劍胚,下意識地跟著走到池邊。
“嘩啦”,一團銀色的光魄竟是在他靠近水麵的刹那,破開波光粼粼的水麵,直接落到他的胸口。
他感受著胸口的炙熱,伸手猛地掀開胸膛的衣襟,卻隻能借著月光看到心臟部位通紅的一片。
緊接著,他的胸口傳來了一陣劇痛。
“移山易,鑄劍難。”
“禦劍近,融劍遲。”
他大腦一陣天旋地轉,此刻,一道道亙古蒼老的低喃,回蕩在他的耳邊。
一字一句,皆是鑄劍。
“天之精,地之華。”
“月之精,日之華。”
“哎……算了,以這小子的悟性,貌似也聽不懂這些……”
——
“啪嗒”深夜裡,火爐上的火星炸開,一滴飄落到方逸的身前,他渾身一激靈,突然坐起身來。
他腦袋渾渾噩噩,胸膛突然掠過一道銀光。
他腦海中立即顯現出一篇功法。
“《玄重九鍛》”
“是……你嗎?”方逸捂著再次發燙的胸口,他能夠感覺到,是因為它的存在,讓自己腦海中多了這麼一門功法。
“沒想到這麼多年以後,我遇到的第一個人族,會有這麼羸弱的身體。”
方逸看了一眼四周,一手捂著胸口,下意識放低了聲音“是你,在說話?”
“真是愚蠢,不過好在,你喚醒了本尊,本尊已傳授你《玄重九鍛》,算是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