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通鋪內氣味難聞，鋪上胡亂鋪著幾張席子，席子邊角破損，顏色烏漆嘛黑，小姑娘們都是愛乾淨的，看見席子皺了皺眉頭。
李婆子用手中的荊條敲了敲鋪沿，“都彆愣著，趕緊收拾收拾，早點吃飯睡覺，晚上了可沒有油燈讓你們點。”
晚飯依然是一個粗糧餅子，不過每人分到了一碗熱水，現在餅子裡連藥都省了，看見了路上災民的淒慘模樣，就是讓這些小姑娘跑恐怕也不敢跑了。
大通鋪上睡著三十多個小姑娘，人擠人的，程雅依然是選了個靠邊的位置，趙悅緊挨著她。
第二天一大早，李婆子讓小姑娘們都排好站在院裡。客棧大院裡進來幾個人，為首的一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婦人，身後跟著幾個拿著棍棒的打手，橫眉立目的守在四周。
中年婦人捂著鼻子扭著腰繞著姑娘們轉了一圈，轉身對李婆子說，“我說李婆子，你這趟貨可不怎麼樣啊，也就能挑出幾個。”然後依次點出十個小姑娘，“好了，我就留這些。”
李婆子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有十個小姑娘被拉出來。
在中年婦人一進來的時候她們就知道她是做什麼的了，此刻被選中，也明白了自己未來的命運。
趙悅旁邊的一個姑娘也被選中，哭著往趙悅身後藏，大漢猶如拎小雞般把她提到一邊。
這姑娘噌的跑到中年婦人身前跪下哭著道，“夫人，我長得不好看，我身上還有味，那倆，”她指著趙悅和程雅說，“那倆長的好看，就是臟了點瘦了點，夫人，是真的，您仔細看看，您放了我吧。”
大漢本想上前將這姑娘提走，中年婦人擺了擺手，走到趙悅程雅跟前，一手掐住趙悅的下巴仔細端詳她，枯黃的頭發蠟黃的臉，倒是長了一雙杏眼，鼻子細巧挺秀，婦人用手拽了拽趙悅的衣領，露出雪白的肌膚，婦人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又走到程雅跟前，同樣掐起她的下巴，一雙桃花眼微微上翹，鼻頭圓潤，配上秀氣的瓜子臉，果然。
婦人轉身，一個眼神給旁邊的大漢，大漢走到趙悅和程雅跟前，一手一個拽出來。
趙悅已經嚇得哭出來，抱著程雅的胳膊低著頭哆嗦著。
程雅也不想太與眾不同了，可她又做不來哭哭啼啼的樣子，隻是縮起身子低著頭站著。
出賣程雅趙悅的小姑娘名叫趙蘭，同趙悅是一個村子的，說起來還是趙悅沒出五服的小姑姑，可她即便賣了侄女也依然被帶走了。
中年婦人跟李婆子談好了價錢，將十二個小姑娘塞進了帶來的馬車。
馬車來到了一處院子，看著也是一處大雜院，隻是比以前的齊整著。
姑娘們如同之前先洗澡換衣在吃飯，飯菜除了每人一個粗糧餅子，還分了幾根鹹菜，和一碗清粥。
這一頓飯折騰到現在已經算是晌午飯了，吃過午飯有一個張姓婆子把他們帶飯到了房間，總算不是大通鋪了。
十二個姑娘分兩間，每間六個，每人一張小床。不用擠大通鋪了，程雅選了張角落裡的床直接躺上去，趙悅選了程雅旁邊的。有趣的是趙蘭竟然選了趙悅挨著的。
趙悅看見趙蘭“呸”了一聲，怕張婆子聽見隻氣憤的趴在自己的床上。
趙蘭期期艾艾的走到趙悅身邊蹲下，“悅悅，你彆生氣了，我是想我們是一個村的，總是熟悉些，也能互相照應著，我也是為了你好，其實我們要賣去哪裡，大家心裡都有數，不過是早點兒晚點兒的事。出門在外，咱倆可不能生分了呀，咱們可是一家人呢！”
趙悅騰地從床上坐起來，看著趙蘭說，“呸，誰跟你是一家人，說的好聽，還不是想拿我和程姐姐換你，算盤打的真好，可是落了空。你說咱們是一家人，人家程姐姐可不跟咱們姓趙。”
趙蘭還想說什麼，眼角餘光裡瞥到張婆子已經安置好了隔壁房間的姑娘又轉回來了，立時回到自己的床上坐好。
張婆子大約常年端著張冷臉，整個人看上去嚴肅刻板，手中拿了根竹竿，小姑娘們隻是看一眼就哆嗦。
張婆子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威嚴，冷冷的掃了一眼姑娘們，都坐的端正，留下一句“一刻鐘後院子集合”就走了出去。
張婆子出去後小姑娘們都吐出一口氣拍著胸脯說著“嚇死我了”。程雅還是倒頭就睡，大通鋪人太多，各種聲音也多，昨晚她沒睡好。
一刻鐘後姑娘們在院子裡站成兩排，張婆子拿著竹竿巡視了一圈，看到站的不好的一竹竿抽在後背上，喊疼的接著再抽一下。
就這麼站了一下午，連程雅都挨了一下，吃過飯後姑娘們揉著酸疼的腰腿趴在床上，累的話都沒人說了。
程雅還是沾床就睡，其他的小姑娘渾身疼的睡不著，有兩個還在小聲抽噎著。
趙悅下午挨了有十下，腰酸腿疼加上後背上大腿上傳來的火辣辣的痛感，疼的她在被窩裡抹起了眼淚。
第二天天還未大亮，張婆子“嘭”的把門撞開，小竹竿逮著人就抽，“一個個的懶丫頭，還得讓老婆子請你們起床，呸，欠抽的東西，趕緊滾起來！”
姑娘們疼的半夜才睡著，這會兒睡的正香，突然被打醒，一個個人都是懵的，等小竹竿再抽到身上的時候才反應過來，立時爬起來穿鞋出門站好。
如此就開始了一天的訓練，從行坐臥，到吃飯泡茶飲酒再到穿衣打扮。
十天後，這些姑娘好似脫胎換骨了一般，換上合身的衣裙，竟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覺了。
張婆子圍著轉了兩圈，很滿意自己的教導，晚上給姑娘們加了個肉菜。
命人看好院子，張婆子走出大院，穿過巷子，又轉過大街，來到一處精致的院子裡，隨著仆從低眉順眼的走到一處鄰水的亭子外。
亭子裡，擺了一張桌案，桌案上擺滿了酒水點心，桌案後一個略瘦些的中年男人，男人兩側各有一位美人，一人執酒杯，一人拈點心，中年男人就著美人的手喝酒吃點心，自己的手空出來打著拍子。
亭子外，一個穿著清涼的美人在翩翩起舞，另有一美人在旁撫琴，張婆子老老實實的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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