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十分劇烈,遍布在沈重的全身各處。
他甚至有種頭發都在疼痛的錯覺。
保持著僅剩的意識,沈重打算盤腿坐下,好好運念調息一會。
可是疼痛就像海嘯,一開始湧來的隻是小浪花,隨後巨浪襲來,沈重根本就無法抵抗這種改造全身的痛苦。
暈厥,是人體的一種保護機製,當人體需要暈厥來保護自己精神的時候,往往都已經是自己無法應對的情況了。
盤著腿的沈重直接頭腦一歪,往側倒了下去。
沈重緩緩醒來,睜開疲憊的眼睛,伸展著僵硬的身軀。
看著漆黑的穹頂天空,熟悉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沈重的意識也逐漸清醒,他又做夢了,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這樣的夢了。
夢裡他隻有四歲,住在一個奇怪的建築裡。
爸爸媽媽老是鬥嘴,但是卻相處得很溫馨。
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活著,活在自己的夢裡。
沈重翻下了白色的大床,走在白色的地板之上,他很想去見見自己的爸爸媽媽,他快記不清楚他們的樣子了。
對了,他們是什麼樣子的?原來,自己已經記不清楚了。
爸爸是什麼聲音,他罵我的時候是什麼語氣?
媽媽最後跟我講的一個故事是什麼?
爸爸媽媽的一切細節,統統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沈重隻記得,爸爸很凶,有時候會打他,媽媽卻很溫柔,經常哄他睡覺,其實他們都很愛自己。
踉踉蹌蹌地朝著夢中的會議室走去,沈重又聽到了搓麻將的聲音,他愈發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朝著會議室裡看去,媽媽龍素淼,媽媽的閨蜜鳳錦焱,還有一個不知名的老頭和一個不知名的大嬸。
他們正在熱火朝天地對戰著,媽媽又跟那個大媽吵了起來。
沈重又在夢裡看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媽媽,他很清楚這個是夢,卻又很迷戀這種做夢的感覺。
環顧了一圈,並沒有見到爸爸沈藝的身影,沈重猜想著,爸爸會去哪裡了呢?
於是在附近的房間裡一個個尋找了起來,而且夢不做都做了,見一下自己的爸爸也好。
在夢裡的爸爸,絲毫都沒有暴虐,好像又回到了那時在農村裡生活時的樣子,溫柔而浪漫的父親。
但無論如何,那都是自己的父親,終歸避免不了血肉親情。
一番尋找,沈重終於在廚房裡找到了自己的父親。
廚房爐灶上的大鍋裡不知道在煮著什麼,翻滾出五彩斑斕的熱氣。
廚房裡有一張小桌子,沈藝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把手機架在了桌子邊,偶爾用手指滑動一下,一邊抖著腿,一邊看著視頻裡的美女,不過大多數時間都在用勺子挖著雪糕,送到嘴裡。
沈重笑了笑,總有一種感覺,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才是自己爸爸最原生的狀態。
當然媽媽給他的感覺也是如此,這不由得讓沈重一度以為,這才是真實的世界。
看著自己的爸爸在吃雪糕,沈重突然想起,那個鳳阿姨好像之前給他送了一盒什麼萬年什麼來著,名字已經記不清了。
沈重晃蕩著走向廚房裡的冰箱,正準備打開冰箱門的時候,沈藝踢來了一把椅子。
力度剛剛好,椅子就停在沈重的身旁。
沈重回頭看了一眼沈藝,結果他還在看美女,癡癡地笑著。
沈重先是打開了冰箱的下層,發現都是一些不知名的異獸肉塊。
他隻好爬上沈藝事先就踢過來的椅子,打開了冰箱的上層。
結果冰箱的上層空空如也。
沈重都不記得是不是自己記錯了,上次媽媽把雪糕放哪裡來著?難道是在會議室的冰箱裡?
沈重正想爬下椅子,結果腳底一滑,就要往後躺倒下去。
當沈重已經做好了撞擊地板的準備時,卻感覺掉入了一個溫暖的臂彎之中。
緩過神後定睛一看,居然是沈藝用一隻手接住了他,另外一隻手上還拿著一盒雪糕,眼睛看都不看自己兒子一眼,繼續盯著不遠處桌子上的手機。
沈藝輕輕把沈重放下,又坐回了小桌子前,繼續看著手機吃著雪糕。
無言的愛,大概就是如此吧,不用多說一句,所有的愛都體現在了細節之上。
沈重感覺心裡很暖,但是他還是準備吃個雪糕,讓自己涼一下。
跑到了會議室,麻將四人組依然在不停地打著踢踏。
沈重也沒有說話,自顧自地跑到了冰箱旁邊。
這時,又有一張椅子被踢到了沈重的身邊。
沈重回頭一看,發現媽媽屁股下坐著的凳子已經消失,所以隻能站了起來,不過視線依然鎖定在四人戰場之上。
仿佛視線移開一秒,就要丟失好幾個八萬一般。
沈重搖頭失笑,家裡的兩個活寶都是同樣的材質,同樣的貨色。
會議室裡的冰箱再次被沈重打開,但是眼前的冰箱更加的淒涼,連電都沒有開,裡麵隻有一些發臭的菜葉。
沈重無奈,隻好爬下凳子,這次他很小心,沒有給彆人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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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重剛轉過身,就發現凳子又回到了媽媽的屁股下坐著,簡直跟變魔術一樣,完全不可理喻。
沈重還是很在意他的雪糕,他走過去問媽媽“媽媽,我的那個萬年雪糕呢?”
龍素淼很‘忙’,但是依然抽空回複了沈重“做咩野,我碰了,媽咪唔知道喔,不如你去問問爹地咯。”
“哦。”沈重應了一聲,又再次朝著廚房跑去。
“爸爸,我的那個什麼萬年雪糕呢?”沈重用著奶聲奶氣的語氣問道。
“阿嗬嗬嗬,什麼萬年雪糕,要是都萬年了那不過期了嗎?嗬嗬嗬嗬口可口”
沈重看著沈藝變幻莫測的表情,飄忽不定的眼神,逐漸收斂的笑容,他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沈藝的表情變化是這樣的,一開始聽到沈重的話的時候,他還在傻笑看著手機,當他又挖了一塊雪糕入口時,表情突然就變得冷靜了下來。
然後他的視線一點,一點地往下移動,直到看到手中的雪糕盒子,那一刻,所有的動作和眼神變化都停止了下來。
當手機裡的短視頻美女重新開始跳舞,重新開始播放音樂的時候,他的瞳孔才從冷靜變成了驚恐。
雖然在夢裡,沈重感受不到溫度,但是他能感覺到,沈藝很冷,冷到什麼程度呢?
冷到整個臉都在冒出冷汗,並且還滴在了挖雪糕的勺子之上,汗滴與勺子碰撞,被砸的粉碎。
沈重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眼神微眯了起來,再次用著最平淡的語氣問道“爸爸,我的,萬年,雪糕,呢?該不會是”
“什麼雪糕,我沒有見過,彆瞎說熬,肯定不是我吃了,你快去彆處找找。”沈藝慌張的解釋道,但根本就沒有一點說服力。
沈重抬著頭,看著沈藝嘴角殘留的雪糕沫,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這種老爸,不要也罷。
‘轟~~~’
沈重眼前的場景忽然間變得支離破碎,畫麵中沈藝不要臉的表情也永遠定格在了那一刻。
夢境的碎片散落了一地,眼前的場景又回到了沈重小時候的房子。
回到了他在門縫後麵看著父母遇害的場景。
這一幕對他幼小的心靈傷害實在是太大了,這一幕也經常出現在沈重的噩夢裡。
他是那麼的弱小,無助,沒有任何人能夠拯救當時的他。
‘轟哢~~~’
眼前的場景並沒有持續多久,便同樣支離破碎。
就像一塊鏡子被打碎,那些碎片全部掉進了沈重的心臟裡,刺得他疼痛無比。
昏迷中的沈重,眼前的景色再度變化,這次的場景是在727宿舍裡。
那是從狼穀歸來後不久的某一天。
當時隻是一個普通的早晨,沈重看著龐雨憋紅的精靈耳,看著龐雨的丹鳳眼中糾結的神情,主動開口說道
“姐姐,有什麼就告訴我吧,我知道你是想說什麼的。”
龐雨“好吧,今天我整理文檔的時候,發現了一份屬於你的文件,我本該早些把它交給你的,隻是又覺得不讓你知道也好。”
“是關於我父母的嗎?”沈重有所猜測。
“是的。”龐雨肯定道。
“我可以承受的。”沈重笑著說道。
於是龐雨在沙發的坐墊下,拿出了一個文件袋,交給了沈重。
沈重沒有猶豫,直接打開就觀看了起來。
文件袋中的東西,隻不過是一小遝紙,分彆是
一張病例,一張病危通知,兩張遺照,一張屍檢報告,一張腦電波翻譯書,最後是一些行動的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