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哥和小紅!
顧銘翻了翻著那一本子信紙,麵兒上流出點窘困來,然而他張開嘴,卻並非跟艾金討價還價,隻是讓他等一下,先彆走。
艾金已經轉了身,聽這一句就回了頭看他“怎麼啦?不想寫?”
顧銘從上麵撕下來三頁“我最多隻能寫三張,其餘的還給你。”
說完也不等艾金拒絕,就把剩餘的信紙扔到艾金懷裡“我晚上給你?還是直接給他?”
艾金正想嫌他寫的少,可一看那信紙大的至少能寫六百個字,三章就近兩千,自己當年上學寫八百字作文都是連標點符號都數著往裡湊,更何況顧銘這種文化程度,兩千也算是酷刑了。
艾金沒再刁難,直接把自己手機號留給顧銘,表示他保證傳達到。
因為剛剛經過了那一番交流,艾金多難聽的話都說了,顧銘沒有生氣,也沒有任何要發怒的跡象,所以現在艾金看顧銘就頗有點看紙老虎的意思。
誰知道這紙老虎卻忽然抬頭,沉默的跟艾金對視了兩秒鐘,又冷颼颼的來了一句“我寫什麼都沒關係,你可彆整我。”
艾金給他盯的整個人縮了一圈,沒說話。
顧銘看艾金不說話,也沒話可說,轉身便走。
艾金氣的直跺腳,等顧銘走的遠了才開始低聲叫罵,隻過嘴癮,不敢大聲“呸!你個不知好歹的小賤婢,還嚇唬我,裝什麼心狠手辣黑牡丹,等你進了老鄭家門後端茶遞水問候老娘時看老娘怎麼給你眼皮外翻!”
顧銘隻身離開,巧遇成了跟蹤,他不走也沒用,甭管艾金說的是真是假,哪怕不是鄭哲的意思,也差不多能看出鄭哲的態度,要是鄭哲很想見他的話,艾金沒理由這麼阻攔。
不成想除了艾金,顧銘又給人攔了一回。
這次攔顧銘的不是警察,也不是什麼大人物,而是兩個小混混,吊兒郎當,一個遠遠的站著笑,離顧銘近的那個梳個小辮,露出一條花手臂上,紋龍繪鳳,上了一半的色。
花臂男人朝顧銘吹了個口哨,接著上來就摸了一把,扭頭就跑。
興許是這兩個人閒的,或者是不是打了什麼賭,總之顧銘平白無故的給一隻臟爪子捏了臉,以往肯定不行,但換現在他也許會忍,隻是趕上他剛碰了一鼻子灰,還挨了一頓臭損,有苦說不出,心頭積鬱難當,於是當場就爆發了。
顧銘當時離馬路很近,他的反應迅速,抬手捉住那試圖摸完就跑的人,結結實實的將人甩了小半圈。
路邊已經有人開始側目。
收緊的細長手指暗湧著攻擊力,顧銘人看著文靜清瘦,卻真是有能擰斷他脖子的力氣。
然而他最終隻是攥了攥又放下來,並沒有乾什麼太出格的事。
他好容易避過了風頭最緊的幾年,戰戰兢兢的提早回來,收拾爛攤子,托過硬的關係,找名律師鑽空子,也慶幸對方不是權貴,案子無人問津,終於能在最後破財消災,生生黑箱成了正當防衛,但其他小罪難免,他好容易在號子裡蓄謀挨揍騙了個保外就醫,剛逍遙沒幾天,又趕上鄭哲忽然來了sd,所以他怎麼都不能在惹事生非。
被推到路燈上的人滿嘴臟話,麵皮發紅,腳尖卻是踮著,那人也是個高個子,給個同樣個頭的人拎起來,加之顧銘剛才幾乎要捏碎了他的骨頭,所以他心裡肯定是比較有數的,隻是罵了兩句就拽著同伴跑調了。
顧銘沒有去乾無意義的事,而是驅車回去乾了點有意義的事。
武兒在這個下午受到了驚嚇。
連顧銘去年冬天回來時他都沒這麼嚇著過,他認識顧銘沒八年也有六年,顧銘會乾什麼,不會乾什麼,他都了如指掌,他看顧銘開槍不稀奇,跑路不稀奇,可他卻是從來沒見過顧銘讀書寫字,這對他而言無異於張春天複活,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
然而現在顧銘不僅拿著筆,還開始寫東西,大有棄武從文,改邪歸正之勢。
午後陽光正好,顧銘拿著一支筆,對著一個草稿本,三章信紙,怒氣衝天,表情豐富,詞彙匱乏,紙比臉乾淨,臉比筆墨還黑。
他在武兒驚恐的餘光裡坐了整整一個小時,一個字也沒寫,光是想,連水都不喝一口,而後他終於落了筆,武兒偷著湊過去看,好家夥,真上檔次,全是英文啊。
武兒初二學曆,所以是學過英文的,還記的裡麵的李磊和韓梅梅,於是他悄無聲息的從顧銘背後靠近,湊上去看,卻發現開頭既不是hello也不是niceetyou,而是漢語拚音。
扁扁瘦瘦的,一個一個的,躺在白紙上,這叫一個可憐巴巴,幸而沒幾個又胖起來,長成了漢字,雖然有點稚嫩,但卻意外的不難看,還算方方正正,小楷似的。
隻可惜全是錯彆字。
武兒抻著脖子躲在顧銘後頭看了幾行,不料前頭的人一發聲,直嚇的武兒手裡的奶茶差點潑在顧銘後脊梁上。
顧銘也沒說什麼過分的,就蹦出兩個字兒“沒事?”
武兒把奶茶往顧銘旁邊一放“大哥……你咋還寫上回憶錄了?”
而後不等顧銘說話,又來了一句“我沒事,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