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我·皈途!
霧都。鶴年王府城都內。
模糊的黑影飄在房屋上空,悠閒又沒有半點收斂,破風的聲音在靜謐的夜中異常突顯,吸引了數隊巡守的士兵。這本是個被鶴年王府嚴格掌控的宵禁夜。
“那就是北欸星宿?”女子斜椅在冰座之上,遙看著天空,腳下的繁華都城躲閃人雲層,難分地界。
這個星宿原是北方天際從古閃耀至今的一顆明星,在十天前的一個夜晚突然失去光華,好似消失。緊接著整方天穹繁星日漸零滅,光華不再,就好像有片鋪天的積雲,將天空與大地隔離。各方測星司占星卜天,眾說紛紜,鶴年王府甚至在拾冥台列了百人風陣,禦座指了兩頭鏊琑金頭獅壓陣也沒有令那些祭星長老卜出個說法。自古天生異象與人間氣數息息相關,沒有一方勢力願對這顆星宿的謎題放棄探測。於是,這偌大繁華人聲鼎沸的霧都也隨著這一天象開始了第十一天的宵禁。
然而今天……女子喃喃的道,“怎麼會是紅色的?”
她單手撐額靠在椅背上,仿佛感受不到身下這座不同於尋常的巨大冰塊散發出的幽深寒氣,閒適的驅使著它在天宇中沒有規則的遊蕩。
數十人在房屋頂上跳躍而來,目光默契而整齊的投向了那天空中飄蕩的黑影。你追我趕,像夜風中出鞘飛舞的劍影。
自她進入霧都起,跟蹤打探甚至直接圍捕出手的士兵不下十列,但凡不耐的甩掉之後不出許久又會被發現。這座都城已經被鶴年家打造得如鐵通一隻,即便她以蠻橫霸道的姿態進入了這裡,可這明裡暗裡無數隻眼睛都在反複警告著她——切勿妄動。
真是一群無知又固執的人……她歎了口氣,冰座陡然加速,化成了一條暗夜中的黑線,迅速的將追趕而來的士兵甩落。
“又跟丟了。”士兵輕咬著牙,憤憤道。一群人停在一方屋頂上麵麵相覷。
“馫狐樓的赤鷩大陣已鎖定她,隻要她還在霧都,就不會找不到。諸位歸隊吧。”說話的是位查令官,他豎起右臂向下一揮,人影三兩而分,化為疾馳的暗影,再度消失。悄然帶起了一陣難尋的風,將屋簷拱角處的一片琉璃白瓦吹落,摔在地麵上驚起清脆的聲響。
“什麼聲音?”十三將一驚,陡然從床上坐起。手舉在身前,隨時準備應動。然而默等半晌,這間屋子再次是死寂一片,他猶疑的揉揉眼,漸漸適應了房間裡的黑暗後,目光看向那坐在窗舷邊的影子。
“這樓很高的,你受了傷,可千萬彆掉下去。”他重重的打了個哈欠,穿鞋走了過去,其間不小心撞到桌子又驚起了刺耳的聲響。
十三將很不喜歡這裡,白天熱熱鬨鬨的,一到晚上鬼影子都沒一個還不讓點燈,出門還會有一群人出來抓,真是莫名其妙的地方。他坐在窗舷另一邊,高大魁梧的身影與一旁做出明顯的對比。他撓了撓頭發,問道“剛剛怎麼了?”
“瘋丫頭在跟霧都的小兵們躲貓貓呢。”
聲音輕輕的,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你乾嘛呢?這麼惆悵,賞月?……沒月亮啊,哎,那有顆發紅光的星星呢。”
“那是顆妖星,你彆看它,看久了會出問題的。”
“真的?”十三將驚嚇著扭過頭,儘力不讓一絲餘光瞟到它,“那是什麼妖星啊,這麼厲害?”
少年抱著一條腿的膝蓋笑得東倒西歪,不時細碎的咳嗽夾在其中,他想憋住沒憋住,開始咳個不停。
十三將這下知道他又在戲弄自己了,但看他這副摸樣卻又不好反擊,寬厚的手掌著急的伸出去想幫他拍背。
“你彆你彆……你一巴掌我可受不起。”深吸了兩口氣漸漸平順下來,他笑吟吟的道,“十三將,你就乾不了細活。”
八尺多的漢子悻悻的收回手,學著他的樣子抱著一條腿,一條垂在窗簷外,丈量著這七八層高的樓閣。這是間漂亮的客棧,店家說這個方位方便趕集采購,又是絕佳的觀星位置,早上要是起得早還能看見廣場對麵的馫狐樓放鳥出樓,三千多隻五彩鳥雀在薄霧和日出中一齊飛舞而出,圍著那座高高的白塔般的馫狐樓環繞飛舞歌唱,“那聲色之妙啊,是霧都一必觀之景,所有從外麵來我們霧都的人都會住我們這,就沒有彆的店能跟我們家比了。”這是店家的原話。
可我們為什麼要來霧都呢?十三將不知道也沒有好奇,可能這隻是一個隨機的選擇,麵前的這個少年坐在自己背上的竹椅裡咳著,意外的看到了蔚藍架著冰淵神座飛過,手指頭一指,他們就跟了過來。
“你到底是怎麼受傷的啊,這麼突然,受傷了還非要出來,還不讓我去天徵宮請出城令,你知道我們回去是會受罰的。”
“出來轉轉哪那麼多廢話。”夜涼如水,他環緊了雙臂,“我的好弟弟,我沒有受傷,我隻是最近勤奮修煉用力太猛就岔了氣。”他哈哈大笑兩聲,末後又細碎的咳了一陣。
“就你?”十三將不相信,這個家夥自小出了名的懶散無為,就有那麼一股子刁鑽的小聰明罷了,“你說大話真不害臊”。
“叫你一個大男人彆學著女孩子說話,滿嘴害臊不害臊的……”
“我沒學。”
“強嘴又是上哪學的?”
“雙琰你……”十三將語塞,一巴掌拍在木窗上,“嘎吱——”木窗裂開大縫,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亂發脾氣。”少年打了個哈欠,擺出一副很不標準的年長者姿態,“十三將你力氣再大點咱們就要掉下去了。”
“我是不會就這樣摔死的,哥哥你那小身板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