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完令又昏睡過去了。
謝戚盯著蕭帝的睡顏,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老不死的,真是心狠呐。
他給了一直在皇帝身邊伺候的大太監一個眼神,抬腳離開了寢殿。
那太監恭敬地彎了彎腰,直到再也看不見謝督公的身影,才微微直起了身。
謝戚在離開後腳一拐直接去了慎刑司。
“參見督公。”管事的人遠遠看見一抹朱紅,忙不迭跪下來,生怕冒犯到謝督公,小命不保。
“嗯。”謝戚站在慎刑司外,眯了眯眼:“帶路。太子殿下,啊不,關二皇子的地方。”
聽到督公這麼說,那宮人心中駭然,勞動督公大駕,估計二皇子左右逃不過一個死字了。
他連忙斂住心神,給督公帶路:“是。督公您當心腳下,這地滑。”
謝戚對這慎刑司可不陌生,一個月裡總有那大半的時間在這裡出去。
他從懷裡掏出一方錦帕,捂住了鼻子,步伐不緊不慢。
“到了。這就是關押二皇子的地方。”宮人打開鎖,站在一旁,垂眸等候掌印命令。
謝戚不疾不徐地走了進去
昔日風光無限的二皇子蕭錦此時正緊閉著雙眼,躺在臟汙狼藉的牢獄中。
如同喪家之犬。
謝戚悠悠放下捂住鼻子的手,踢了踢蕭錦的斷腿,力道毫不收斂。
“唔……”
蕭錦掙紮著睜眼,一看是他,目眥欲裂,眼裡都是刺骨的恨意,俊朗的容貌也變得扭曲了起來。
“呸!閹狗!來看孤的笑話?你也配!”蕭錦惡狠狠地盯著他。
謝戚眼神落到他的斷腿上,毫不掩飾自己話中的笑意:“奴自然不是來看太子殿——啊,瞧奴糊塗了。
自然不是特意來看二皇子您的。奴是奉了陛下的令,來送您最後一程的。”
蕭錦目光一凜,竟是直接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說你是閹狗,果然是名副其實啊!他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殺,更何況你這個閹人呢!
自古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你且看他能留你到幾時!”
聽到這番話的宮人紛紛眼皮跳了跳,腰壓的更低了,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謝戚臉上始終帶著一層笑意,讓人捉摸不出他的心情。
聽到蕭錦這番話,他也沒什麼反應,朝身後使了個眼色,很快有人端了杯毒酒上來。
謝戚撣了撣衣服,“這就不勞殿下費心了。”
他怕臟了自己的手,直接吩咐宮人壓製住蕭錦,兩人把他雙手反剪在後,一人掰開了他的嘴。
謝戚端過那杯毒酒,直接灌了進去。
酒是好酒,毒也是劇毒。
不消片刻,蕭錦便七竅流血了。
謝戚隨手扔了那杯子,“小劉子,留下來善後。”
“是。”叫小劉子的太監如是應道。
謝戚垂眸看著蕭錦,積在心底的那口鬱氣終於散了。
人人隻知謝督公深受皇帝寵信,風光無限。
卻沒人知道他一步步走到這個位置,期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次折磨。
彼時他還是個小太監,二皇子性子頑劣,最愛折磨下人取樂。
包括但不限於數九寒天讓人跪在冰麵上,讓人伸手進滿是毒蠍子的木盆裡,抽下人鞭子取樂……
而他恰好在某段時間“入了二皇子的眼。”
飽受折磨,多虧他命夠硬,硬生生撐到二皇子折磨膩了他。
他吊著一口氣,花光自己所有積蓄,去換取藥物,活了下來。
儘然他如今已身處高位,每每想起那段日子,仍然覺得身上哪哪都痛。
如今那口怨氣總算是散了。
他向來就不是個心善單純的人,在這皇宮裡,到處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
沒點心計,怕是都活不過三日。
所有的諂媚討好,隱忍蟄伏,都是為了在恰當時機給對方致命一擊。
要麼就不動手,一旦動手了就必須讓對方再無翻身之日。
二皇子雖蠢,心底對皇帝遲遲不肯放權積怨已久,但他從未想過逼宮。
是他在二皇子府中安插了眼線,讓他的幕僚積極勸諫,讓驃騎大將軍主動投誠。
無意中向二皇子外祖透露出皇帝對太子不滿意的意思。
種種疊加,果然,蕭錦上鉤了。
如今所有皇子都已經死了,隻剩下蕭帝……
隻要嘗過權利的滋味,幾乎沒有人能夠舍得下。
蕭帝如此,他亦然。
受製於人的滋味他受夠了。
雖說這幾年受了蕭帝寵信,但蕭帝性情暴虐,時常發瘋,不喜時拿起硯台往他身上砸的事情也時常發生。
伴君如伴虎,他跟在他身邊須時時謹慎,還要對著蕭帝那張惡心的老臉說各種恭維的話。
令人作嘔。
為了往上爬,他都忍了。
就連蕭帝被刺客刺殺時,他也硬生生湊上去護住他,挨了那一劍,至今距離他心口二指處的地方還有一道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