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遇刺,李昪下意識想到的就是楊家人。
玉山卻不置可否。
“楊家人?這麼信不著您在海陵造的那座死囚籠嗎?”
麵對玉山直白的疑問,李昪很不滿。
“如果不是楊家人,誰還會恨我入骨?”
“徐家人。”
玉山嘴裡輕飄飄吐出這三個字。
李昪想反駁,卻又反駁不出口。
他是從楊家人手裡奪得了江山。
可是,在他之前,最先覬覦楊家江山的,是徐溫。
所以,這江山與其說是從楊家人手裡奪走的,還不如說是從徐家人手裡奪走的。
李昪沉默許久。
“不可能是徐家人!”
他的語氣聽起來十分斬釘截鐵。
“我對徐家人都很好,給了他們很多。”
“再多,能多過江山嗎?”
玉山問。
李昪一時失語。
他不敢回答這個問題。
玉山不緊不慢說著
“懷玉山在信州,離閩國十分近,所以對於閩人的樣貌特征我還是比較熟悉的。昨天的刺客,活口雖然都馬上服毒了,不過個彆刺客身上有紋身,也是閩國一些地方的習俗。還有,就是他們的劍,閩國鑄劍技術天下聞名。連已故的閩王王審知都特彆喜歡寶劍,傳說他檢閱三軍的時候,把自己的青鋒劍擺於劍台之上,焚香三拜,每拜寶劍必動。刺客手裡的劍,隻能是閩國鑄造的。”
麵對玉山縝密的分析,李昪隻能認同。
“所以父皇,楊家人有機會接觸閩國人嗎?就算有漏網之魚,楊家人接觸閩國人是否方便,是否有渠道?到底誰才更方便和閩國有聯係?”
李昪思考了一下,臉色忽然變得難看。
徐知證遙領過昭武軍節度使,也就是撫州節度使。
撫州和閩國的建州緊緊相連。
“可是徐知證隻是遙領,他幾乎沒親自去過撫州。”
唐玄宗時候為了限製節度使權力,搞了這種遙領節度使的製度。
親王或者大臣被任命某地節度使之後,可以不親自上任,人留在京城,名義上做這個地方的節度使就好。
如此,皇上可以讓信任的人遙領節度使,把位置占上,但隻是名義上的。
徐知證的撫州節度使隻是遙領,也就是說他人沒去過撫州。
“可是父皇,即便是遙領,他也能派親信擔任撫州的要職,那麼就有機會和閩國人接觸。今年,撫州官員就有正當入閩的機會。。”
李昪啞口無言。
今年閩國發生了內亂。
閩帝王曦與其弟建州刺史王延政兄弟兩個,刀兵相見,互相攻伐。
王曦荒淫無,是酒鬼皇帝,每天喝得醉醺醺的。
他自己喜歡喝酒也就罷了,在宮廷宴會上,他讓大臣喝多少,大臣必須喝多少,否則就殺了對方。
他好女色,沒事搶漂亮女人當妃子。
同時也好男色,自己的外甥長得美麗,就成了他的男寵。
王延政作為一個稍微正常一點兒的人,覺得他的哥哥癲得實在太過分,所以經常勸他清醒一點。
王曦因此特彆煩這個弟弟,總想殺了他。
奈何王延政性子也比較剛烈,他鎮守建州,建州又是易守難攻的地方,王延政和王曦對著打得熱火朝天。
李昪派人調節兄弟兩個的矛盾,讓他們彆打了。
當時朝中大臣不解,為什麼李昪不趁亂拿下閩國。
“閩國之地即便攻下,益處不大,並且派兵駐守頗為消耗軍力。閩國多山,經營不易。閩國民眾性情彪悍,難以收服。還不如任其混亂,興許有一天自亂崩潰,我們到時候再收服不遲,不必浪費兵力。”
所以李昪派使臣調節兩兄弟的矛盾。
實際上是想讓閩國保持亂而不治的狀態。
持續得越久越好。
當時派到閩國的人是尚全恭,這個人沒什麼問題。
不過跟隨他入閩的,有一部分確實是撫州官員。
如果是這樣,徐知證的人就有機會聯絡閩國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