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李昪在朝堂上看起來越來越急躁。
李建勳是剛剛被敲打過一番的人,每次李昪臉色一陰沉,他都心驚肉跳。
“皇上對群臣越發苛刻,對齊王也總是聲色俱厲。”
李建勳回家之後和徐知蘭感歎。
徐知蘭隻是笑笑,眼神中全是不在意。
她如今忙著關心女兒。
“知蘭,這次多虧了你能到皇上麵前求情……蘭兒,我們是夫妻,李家好,我們夫妻才能永葆榮華。我那天,說話急躁了些,口不擇言了,蘭兒,公主,你……”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用再提。”
徐知蘭淡淡地笑著。
李建勳訕訕地笑了一下。
夫妻間還是有了隔閡,李建勳有些後悔。
其實隻要等一等,徐知蘭會去找李昪求情。
那時候李昪的氣能消一消,徐知蘭也不用把姿態放得那麼低。
可當時李建勳表麵上看還算淡定,內心深處全是斷壁殘垣。
他在朝堂上屹立不倒太多年,頭一次感受到失去權力的滋味。
每天早晨一睜眼,他下意識想呼喚下人給他穿上官服帶好官帽。
然後又猛然驚醒,他已經不需要了。
經曆過這一次打擊之後,李建勳在朝堂上總覺得背後虛飄飄的,缺乏支撐。
宋齊丘倒是對他溫和很多。
這條狡猾的老狗,不知道葫蘆裡麵賣的是什麼藥?
“李大人,皇上最近喜怒不定,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互相之間就不要鬥來鬥去,大家日子都不好過,如不想辦法把這一段挺過去。”
李建勳覺得宋齊丘說的沒錯。
日子確實不好過。
宋齊丘還關心地問了一下
“聽說令千金已經回西都了,真是個至誠至孝的好孩子,一直替公主在陳國夫人身邊儘孝,說起來真讓人感動不已。”
李建勳有些納悶,宋齊丘怎麼會提起女兒。
“我那不成器的侄兒如今尚未婚配,我想給他選一個品格貴重的女子做妻子。隻是我那個侄兒這資質平平,實在怕唐突了人家的掌上明珠啊。”
李建勳明白宋齊丘的話裡話外。
可是他沒著急搭話。
和宋齊丘結親,意味著一種結盟。
可現在和這麼狡猾的一條老狗去結盟,靠譜嗎?
李建勳覺得依然要謹慎。
而且,自己女兒的相貌是那個樣子,宋家知不知曉?
貿然嫁過去,宋家的侄子不喜歡,兩家反而容易結仇。
還得和徐知蘭好好商量一下。
畢竟是結發夫妻。
然而最近徐知蘭的溫柔裡麵都是碎冰粒子。
往日的溫情好像不見了。
徐知蘭對女兒李進暉的愧疚之情填滿了她的生活。
現在她對李淨凡不太上心。
李建勳心裡明白,兒子把母親的心傷到了。
不過最讓李建勳發愁的還是女兒李進暉。
準備好的綾羅綢緞都不穿,隻穿素淨衣裳。
若是非得讓她穿,便掏出一件緇衣披在身上,不倫不類。
李建勳生氣,想要命人把這件緇衣燒了,李進暉冷冷說著
“若是把它毀了,我便索性什麼也不穿,赤條條來赤條條去,一絲不掛,竿木隨身。”
【一絲不掛,竿木隨身】出自《楞嚴經》,是說一種無牽無掛,四大皆空的狀態。
李進暉一臉的不在乎,非得要她穿綾羅綢緞,那她就【一絲不掛】。
李建勳氣得頭疼,也就不去管她。
不但如此,李進暉還茹素。
就是不肯吃肉。
一桌子珍饈美味,她非得吃煮青菜,就著粗米飯。
“陳夫人雖說是在本起寺修行參佛,可是一應飲食起居,都有聖上一直關照,難不成每天就讓你吃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