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開奇回到自家地盤,上了二樓喊起了顧東來“你能出去跑趟腿麼?”
顧東來知道今晚肯定有出了不少事,先是槍聲,又是古怪女人,現在自己深更半夜又要出門。
他張了張嘴,好幾次就要問出來,想起媳婦的囑托,隻是嗯了聲,就回身穿衣服。
鄭開奇告訴顧東來一個地址“你以呂輕侯朋友的身份,接兩人離開,先到悅來酒館,從後門進,暫時讓他們休息,然後抓緊回來,在這裡等我。”
打發了顧東來,鄭開奇才真正明白狡兔三窟的重要性。
在老孟不在身後支持的重要時刻,他隻能如此絞儘腦汁。
“希望老雷當時給的藥丸真的有用。”
正是因為這些牽絆,他不再那樣孤立無援,同時,暴露的風險也直線上升。
交際就是雙刃劍。
敲了欄杆三次後,他再次折返,回到警署那熱火朝天的院子。坐在楚老三身邊,跟池生開始聊天。
池生的父親是南郊腳行的老板,也是窮苦力出身,憑借過硬的拳頭和為人擔當的義氣也成了一時梟雄。
這個兒子在他父親娶了小妾後就開始性情乖張,做了混世魔王,父親受不了,也教育不了,趁機交錢,送到了協警辦公室。
池生是那種迷茫的熱血青年。鄭開奇看的出來,一方麵他反感父親,討厭他,一方麵,他就是個縮小版的父親。
他夠義氣,有腦子,有手腕。
“開奇哥,你覺得,這次我能轉正麼?”
鄭開奇剝著花生,打著哈欠,笑眯眯問道“轉正了乾嘛?還不是跟現在一樣?”
池生停了一會,說道“轉正後我就是正式警員,可以好好折騰折騰我爸爸。”
鄭開奇笑了笑“你如果想折騰,打個招呼就可以。”
池生苦笑起來。
“開奇哥,你比我大幾歲?兩歲?三歲?總感覺你比我們成熟好多。”
鄭開奇眼神淡漠“你應該感到慶幸,沒有像我一樣。”
池生突然有些怕眼前的男生,為了緩和氣氛,他笑了“之前聽楚老三說你抓共黨時可是中了幾槍,是不是很疼?疼的打滾那種?”
鄭開奇知道,說的是抓捕齊多娣的事情。
其實,他身上還有零散槍傷五處。其中最要命的是一槍擊中了小腹。如果不是距離過遠的流彈,又先經過了行軍水壺,他就不複存在,也躺在死亡三十萬英靈的南京。
“知道麼?你真正被子彈打中,就像這樣。”
鄭開奇一拳打在池生肩膀。
“就這樣?”池生以為鄭開奇在開玩笑。
“剛開始的十秒左右,真是這樣。敵人一輪掃射,你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受傷。然後你會感到虛弱,疼痛感才鋪天蓋地把你打倒。”
“當然,擊中要害直接死去的不算。”
他點著池生的腦門“記住了,能不中槍,就不要去幻想你有多麼幸運。每到下雨,老子渾身都難受。痛不欲生。”
池生這才反應過來,驚訝道“開奇哥,你以前就中過槍?還有敵人掃射麼?”
“他呀。”楚老三醉氣熏天,從隔壁桌晃悠了過來,一身酒氣熏得鄭開奇差點被背過去,“以前在南京當過匪。聽說被新四軍和國民黨沒少收拾。”
鄭開奇暗自心驚,是楚老三查了,還是楚老二?
他笑道“所以,我現在拿他們的消息賺錢,沒什麼錯。”
“那肯定。”楚老三靠了過來。
長久不刷牙又滿是酒氣的味道讓鄭開奇差點沒吐出來。
“我剛才問了老關,他說了,死去的那六個共黨,按照日本人的獎勵,一人算50個大洋,警署留一半,你們那邊看著分。”
鄭開奇不說話,池生奇怪道“三哥,不是五個麼?那個領頭的沒死啊。拷打出情報不是更貴?”
“這你得問那個牛氣哄哄的李隊長——”楚老三打了個嗝“他正在那邊喝酒。”
鄭開奇按住還要繼續問的池生,“去給我弄點烤肉。這年頭,吃肉不自由。”
池生懵懂起身,楚老三就問道“開奇,老關什麼意思?他怎麼不像是很興奮的樣子?以往抓住一個共黨就夠他開心的跟日本人的孫子樣。”
“或許,他以為那些共產黨,是日本人?”
楚老三哈哈大笑,“你真會開玩笑。老子又不是傻,我看了池生的回憶報告,那個女人就是接頭的共黨,很有可能是從陝北來的。”
鄭開奇也哈哈大笑“我估計署長就是想留點錢自己花。咱們得t恤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楚老三喝的太多,趴在那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