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笙折返回端妃住的宮殿外，和風輕輕對過話以後，他豁然開朗了很多。
也許總有一天他會走已故的父皇和各位先祖的老路，找那些看得過眼身份不俗的女子做妻妾，但那也絕不會是現在。
而且正如皇叔說的那樣，隻要自己能夠把權勢牢牢地握在手裡，讓其他人難以掣肘，那便不需要看彆人的臉色，聽彆人的議論行事。
所以他回來準備把話跟餘峰這個所謂的堂舅舅說清楚。
可他沒想到，自己剛到院外便聽到了母親妃擲地有聲的話語，這還是第一次，他聽到母親這麼失態的聲音，她可從來沒有向誰表達過明顯的不喜和憤怒。
而這些，是因為自己嗎？
“不是，妹妹，你怎麼能說太子討厭我呢？”
“怎麼不能？笙兒可不是那種知道親人在會不願見，不願打招呼的孩子。他和清靈一起回來的，知道你在卻一聲不吭離開了，原因是什麼你不懂嗎？還有！誰是你妹妹！”既然已經撕破臉了，端妃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本宮是四妃之一，於你而言，那便是君，你該好好的稱呼本宮為端妃娘娘！還有，你口口聲聲把四皇子稱為太子，攝政王都還沒認定太子的人選呢！你這樣是在捧殺四皇子嗎？叫其他人聽去該作何議論？”
“這，不是您想的那樣，妹，不是，端妃娘娘！”餘峰被端妃訓斥地傻了眼，被他抱在懷裡的餘清靈也嚇得不輕，看到表情嚴厲眼神像刀一樣的端妃更是直接嚇得嚎啕大哭起來。
“您可能弄錯了，臣這樣也隻是為了顯得親近，娘娘和臣都是餘家人，於內於外都是親人，怎麼能如此生分呢？讓家裡人知道該怎麼想？”
怎麼想？
又想拿餘家來壓我嗎？
端妃氣的握拳：“餘家是餘家，本宮姓餘，自然不會虧待了家裡。但僅限於金銀之事上反哺一些，其餘你們還是彆打主意了！本宮不會答應，四皇子有他自己的想法更不會答應！攝政王掌握乾坤，慧眼如炬更不會容得下結黨營私，以權謀私那些汙穢之事！而且……笙兒可不姓餘！”
“端妃娘娘，”餘峰被端妃恐嚇地不敢抬頭，一雙手卻是緊緊握成了拳頭，咬牙小聲道：
“臣，臣以為你把清靈留在身邊是默許了那些事情呢。家裡也說了，太子，四皇子以後的枕邊人必有靈靈的一席之地。您不覺得比起那些家世複雜，不好把控的女子，靈靈這樣的才是最適合太子的嗎？”
“適合？嗬！”
端妃冷笑：“那你說說這後宮中哪個嬪妃是最適合先皇的？是被他無情丟下被反賊虐待的半條命都沒有了的皇後娘娘嗎？還是陛下死了卻連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的本宮和其他三個妃子？”
想到先皇出殯的那一天，一眾妃嬪穿著一身白衣低頭跟隨在棺木兩邊，其中偶有幾聲啼哭。
要麼是才入宮沒多久年紀輕輕喪夫的小姑娘，要麼是先帝在時備受寵愛的女子。
而走在最前麵的皇後和四妃，她們幾個進宮時間最久，看過了花開花謝人心意變受儘了冷暖悲苦的她們，卻沒有一人流下了眼淚，甚至連假意嚎哭都覺得多餘。
“如今本宮終於明白，本宮不想笙兒能找到家世最好，對他的前途有最多助力的女子。本宮隻想他能找到一個體幾的人。不一定要性格溫順乖巧，隻要最和他的心意，最能了解他的心思，最能排解他的煩憂，與他一起同患難共榮辱享福樂，不管經曆多少波折，最後都能與他兩手相牽互相依偎的人就行。”
端妃說著這些的時候，腦海裡浮現出的那一對身影是那麼具象，那麼鮮明，正是因為有他們，她才最終明白自己的心思。
在笙兒麵前，她不想做端莊優雅不怒常含一絲笑意常戴一扇麵具的端妃，她隻想做個尋常的母親。
“娘娘……”餘峰無法理解端妃的話，倒是他懷裡的餘清靈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睛，像是在思索這話裡的意思一樣。
“母妃！”
門推開的那一刻，端妃慌亂地用指尖擦去眼角的濕潤，她剛剛一直在後悔，後悔之前想強加自己的意識在笙兒身上，想讓笙兒和自己一樣被權勢被家族束縛。
“你怎麼回來了？”
“四皇子！”看到梁笙回來，餘峰立刻高興地轉過身，他早就說了，四皇子怎麼可能厭棄他呢？
可迎著他興奮激動的神情，梁笙卻像是什麼都沒看到一樣，徑直走到端妃麵前。
被兒子直勾勾地看著，端妃無措地伸手按在繡著精細浮雕紋的衣袍上，她不知道兒子會說什麼，她怕他會責怪自己。
“母妃，”梁笙的臉上緩緩揚起一絲溫柔的笑意，眼眸中的溫暖說明他的笑容發自真心，他伸手握住母親的手，那隻手他很久都沒有握過了，還是那麼溫暖讓人安心：
“您說的很好，兒子很感激您！”不是兒臣，是兒子，是真的很感激。
一直以來，他以為母親對他的感情很平淡，不像其他娘娘對待兒女那樣熱情親近，可現在他才明白，有些人本來就是不善表達感情的。
他的母妃，是對他最好的人！
“笙兒！”端妃握緊了梁笙的手，眼中重新氤氳起了濕意。
風輕輕站在門外，偷看到這一幕，滿心暖意，而她一回頭，才發現她的身後還站著個偷聽的。
“堂舅。”梁笙終於看了眼站在對麵手足無措，心中生出一絲不安的餘峰來，後者連忙點頭哈腰著應聲。
“您把清靈帶回去吧。母妃身邊有本宮陪伴就行。”
“這……”
“清靈。”不待餘峰回話，梁笙又看向了他懷裡的小姑娘。
“嗯？”
“你會永遠都是我可愛的妹妹對吧？”
餘清靈遲疑地點了點頭，她總覺得太子哥哥這話好像哪裡不對，但她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她是他妹妹呀！而且她很可愛！
所以，餘清靈清脆地答：“嗯！”
隻有餘峰知道，完了！他女兒沒有一點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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