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我思考過很久，我作為馬家的後代，自己家三代人死在正道中人手上，我會恨，那是出於人的情感，看穿本質後，記恨上，無根生同樣如此。”
“可是我不覺得當時三十六賊死是完全無辜，他們已經被無根生牽連進入，他們倒黴，出於立場，那就是死！隻是不該牽扯到家人身上，三一門的事件終究是為後麵甲申之亂的爆發埋下巨大的隱患。”
就相當於異人界的世界大戰，一步步演變成必然的結果，無根生就是關鍵人物。
“宛金貴的後代被我給抓了，我廢掉他的四肢，不配有人權，不配有後。不少人都把我當成聖人，我知道自己不是聖人。”
麵對周圍所有人，蘇晨說起真心話，“我想要以聖要求自己，但我做不到。我隻能儘量將事做得好一些。有一些涉及到甲申之亂，涉及到當年的事，我隻想說一說自己心中最真實的話。”
“你這畜生活得可真夠長，瑪德！禍害遺害千年！無根生那個最大的畜生活了這麼久，你這麼畜生也特麼苟了這麼久！”
“說到無辜，當年跟著你身邊混得幾個小混混，哪一個都比你無辜，可是正邪不兩立，有些事就得為自己的身份，立場付出代價，可偏偏你這麼個真正的畜生跑了！！！”
“一個三一門與全性事件的最大根源，一個甲申之亂最大根源，你們兩個可真像啊，一個比一個出生！”
“……”
村長好罵！
張楚嵐，諸葛青，王也等人隻覺得聽得太爽。
他們不敢相信村長居然也有這麼一麵，可是想到曾經的種種往事。
無根生本就是最大的畜生，隻不過迷惑了許多人，各種摘掉自己不好的事，許多人甚至會為了無根生說好話，但撥開層層迷霧會發現無根生隱藏最深，最惡，最該死。
這個李慕玄同樣該死，不僅小醜，還是畜生。
該死的畜生！
蘇晨把自己能罵出來的話，全給罵出來。
陸玲瓏眼睛星光閃閃，內心充滿崇拜，她做不到這種事，但她沒有想到村長罵人也這麼帥氣。
現在的文明，彆說是現在，就算是放在幾十年前，正派都要講究一個素質，一個臉麵，誰會像村長這麼破口大罵。
彆說是他們，就連左若童都目瞪口呆，臉上的表情足以能當表情包。
但在內心仔細想想，“我這人遠沒有村長通透啊，該罵就罵，怎麼還是被世俗給束縛住？”
左若童深呼吸一口氣，口若懸河，出口成章，跟村長來了一個混合雙罵。
罵到最後，蘇晨與左若童對視一眼，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爽不？”
“爽！”
左若童爽是爽到，可想到當初，他早就該罵，早就該打，人跑去混全性，我教訓一個全性中人，需要考慮有什麼其他關係？不需要！
“我這口氣算是通暢了。”
蘇晨滿臉愜意，“當時在龍虎山就想開罵，還是被世俗給束縛，現在心情好多了，剛剛又抽了一頓自己心裡的心魔一頓。”
“噗~”
曲彤忍俊不禁，靠在自己弟弟的胳膊上，“仙洪，你知道嗎？你在他們心中神聖的形象全崩了。”
“什麼神聖的形象？我可沒有，那是他們自己在心裡塑造出來充滿神性的我，我是一個人，我連生氣都不能生？我說點臟話怎麼了？”
蘇晨早就發現自己跟許多人產生距離感，那種感覺非常不好，就像是自己被孤立。
他僅僅是宅。
“沒，很好，絕了。”
曲彤豎起大拇指，笑得眼淚快要流出來。
“曲，曲姐，你端正神秘的形象也崩了。”陸玲瓏小聲提醒道。
一旁的愛子驚詫不已。
“自家人彆那麼拘束。”曲彤站起身，一邊摟住陸玲瓏，一邊樓住愛子，“有沒有考慮過嫁給我弟弟？”
陸玲瓏看到村長真實一麵，第一次覺得原來有人罵人還能這麼帥氣，聽到曲彤這麼說，心中很高興。
愛子看了看村長，她已經通過各種情報與消息得知關於那個男人的基本資料，那資料不像是人類能擁有的傳奇經曆，本以為神聖到高不可攀，不可揣測，不可捉摸。
未來自己會為了魚龍會成為加強聯係的工具。
但沒想到那個男人遠比自己想象中真實。
罵人是很沒有素質的行為，可了解過前因後果，很帥。
隻有李慕玄癱軟在地，滿臉生無可戀，淚流滿麵。
周圍其他人隻覺得【該】。
石川信不太了解當年的往事，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三一門的事件，呸了一口，滿臉嫌棄，一點身為男子漢的承擔都沒有。
大不了就是站出來一個死，出來承擔，稍微還能讓人高看一眼。
像這人，不僅坑了三一門，還坑了自己身邊那幾個沒做過大奸大惡事的全性朋友，一個人獨自跑路的家夥，真是畜生不如！
他們島國當年的時代，許多武士一諾千金，極為重視承諾，有責任擔當。
真心看不起李慕玄這等存在。
“你這等人，不配切腹自儘。”望月悟看不起。
“這不是我們的主場，不要說話。”石川信提醒。
“你迎來了好時候。”張楚嵐冷哼道：“我們碧遊村就沒有人看得起你。”
“你真該死在我太爺手裡！”陸玲瓏眼神冰冷。
納森王看著自己的外公，不敢相信。
此刻，李慕玄情緒早已崩潰多次，精神瀕臨極限。
左若童動手。
看著左若童對李慕玄動手，其他人暗暗歎息，左門長還是選擇饒恕。
“打！”
張楚嵐上去就抽。
“我幫我太爺打一頓。”陸玲瓏控製住自己的狀態，恢複到原本的樣貌，擼起袖子。
他們一個個毆打李慕玄。
這時，李慕玄的精神反而冷靜下來，覺得自己這種處境才是應該的。
“人有時候真的很賤，他現在覺得自己負罪感降低，他覺得自己在贖罪，心情變好。”
曲彤調侃道：“死是不會死，怎麼可能讓他這麼簡單的死，十七，你怎麼看？他跑了一輩子，躲了一輩子，你呢？”
“你不是她。”一直沉默的阮豐開口。
“我本來就不是。”曲彤回答，“當年的端木瑛早就死了，你是當年的阮豐，隻是你變了。”
“哼！”阮豐冷哼一聲。
他在納森島上，待著好好的，被那個叫左若童的一頓好揍。
“嗨，我們又見麵了。”巴倫打招呼，隨後，問出自己剛見麵就想問出來的話，“你吃過人？”
“吃過。”阮豐舔了舔嘴，“那是一種你無法理解的美味，巴倫，你可以去嘗試。”
“我絕對不會！”巴倫怒了，“為什麼？像你這種寧願把自己困在雪山幾十年的人，為什麼會做出這種行為？”
“沒有什麼為什麼，想開了。不嘗試一下怎麼知道什麼才能叫人間美味。”
阮豐掃視周圍，“今個八奇技傳人全部聚集在一起，真挺熱鬨。你是馬家的後人，沒有想到馬家的後人出了你這麼一個怪物。”
“怪物？你比我更像是怪物。你還能算是人？”
蘇晨看穿六庫仙賊的本質，“你能消化掉一切有機物，依靠奪天地之機來延續自己的生命。掌握六庫仙賊的那一刻，天地間一切的有機物，全是提供生命的來源，你喪失一切的感官，隻有與你同等的存在才能讓你感受到人類才有的感官，美味，饑餓，滿足等。”
“八奇技或多或少有缺陷，這是六庫仙賊的缺陷。”曲彤補充道：“雙全手，能幫人修改到不會為外物所動搖的心境，早晚會忍不住對自己修改，當年最不愛和人動粗的就是阮豐和端木，但端木瘋了，阮豐，你們也看到。”
“仙洪，你看我乾嘛？我不會沒事對自己修改。這世間還有這麼多有趣的東西等待我，我才不想變得跟她一樣的下場。”
“八個八奇技，炁體源流，我暫時還沒有發現隱患。”
曲彤為他們介紹八奇技，“拘靈遣將隱患很大，服靈，很容易對一個人產生改變。”
“通天籙，神機百煉全是到最後不做人，不用我多解釋，你們這群小年輕都懂。風後奇門，各種疾病纏身，不像是人類，大羅洞觀，不做人，六庫仙賊不像人類。”
“這些八奇技就是把人變成不像人的奇技。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做人是有極限，我不做人了。”
“神樹，名錄，舊時代的衛道者，當時的我們正處於科技與異人的分岔點，八奇技應運而生，不堪一擊。”
曲彤對八奇技就是不堪一擊，連橫掃異人界都做不到。
“八奇技，當年的那一批人認為是竊取仙人之術。”
她笑道：“跟我這個弟弟呆久了，我不覺得是什麼仙人之術，哪有什麼仙人，哪有什麼神仙，幾千年前，異人就敗了，還在搞什麼阿q精神，不覺得很好笑嗎？真有仙人，仙人首先也有一個【人】字，仙人是從人變成的仙。”
“誰規定了仙就是什麼樣的？”
在場上的人三觀受到強烈的衝擊。
該怎麼說？不愧是村長姐姐。
“姐，你對我可真了解。”蘇晨跟著解釋，“長生，辟穀……這些全是後來人想象出來。”
“你們看看，六庫仙賊是不是很符合長生，辟穀兩個詞？”
“不需要吃東西，活得很長，吃什麼都沒有滋味，想要維持自己的生命從周圍抽調有機物就好。獲得八奇技的人都說自己得到仙人之術，一個凡人竊取仙人之術遭到報應，可他們有沒有想過這世界本沒有仙人？”
“仙是被創造出來，仙人中有【人】，越聽越有滋味。”
阮豐愣住。
他一直認為自己竊取仙人之術遭到報應，現在看來真正的原因好像不是這樣。
“阮豐，你活膩，你一直想要再一次見到無根生。”
蘇晨反問道：“可是當年如果不發生甲申之亂，當年的三十六賊全部活到現在，你還會想是不是因為凡人竊取仙人之術遭到報應？”
阮豐沉默片刻，回答道：“不會。如果他們活到現在，我不會嘗試去吃人，對世間一切嘗不出味道，可有兄弟們在，我隻會覺得仙人之術真是逍遙自在。”
巴倫沉思。
“現在的八奇技答案很簡單，不是什麼仙人之術，隻是一些舊時代的衛道者們掙紮所創造出來的一些玩意，有人把他當成成仙術，仙人之術，並對此堅定不移。”
蘇晨順著思路說下去，“你認為自己遭報應，那僅僅是因為經曆不同，誕生出來的不同認知。世上並無仙人之術，八奇技不是成仙術。”
“不要對飛升，成仙，仙界之類的有太多的期待，古人對成仙，飛升，仙界之類的全部是建立在自己的認知上，不會憑空誕生，總會有個認知來源。”
“古人認知的仙是可以修煉成，從人類修煉成仙，沒有成仙之前的人類認知會受到時代的局限，可他終究是一個人，跟我們沒有太多不同的人。”
“長生，辟穀，飛天……特意想象出，為了展示自己的與眾不同，還創造出一個仙界。東方仙界，西方神界，供奉祭祀，獲得力量，你們不覺得跟神樹，名錄很像？”
周圍一群人沉默。
當年的往事太過荒唐。
回顧當年的往事，全是一群笑話。
他們異人文明被現代文明淘汰，再正常不過。
“嗬~哈哈哈！”阮豐瘋狂大笑道：“四哥，你一生的追求被否定，太可笑了！成仙？通天？笑死我了！不是我們遭到報應，而是我們當初做得事錯了！”
“為了找借口，找理由，怪到凡人竊取仙人之術上。”
他看向馮寶寶，“你是四哥的女兒，不，四哥是希望自己的女兒成為仙人，果然是天生仙人，一個由曆史記載上所想象中的仙人，仙人之資！哈哈哈！”
“假的！全是假的！！！”
阮豐嘗試自殺被曲彤給拿下，“想死可沒有那麼容易。”
“我，我是無根生的女兒，我是仙人？”馮寶寶疑惑。
張楚嵐看向村長，“寶兒姐她？”
“她最初的形態極為像仙人，她的靈魂被洗刷過，現在越來越像人。”
蘇晨反問道：“仙人無情，你真想她恢複原來的狀態？”
“馮寶寶已經是一個獨立的個體，當年無根生肯定是發現一些埋葬在曆史長河上的真相，就跟納森島神樹，名錄崇拜惡的存在，他或多或少被影響。”
“畢竟他是一個人，召集看得過去的人一起來，天賦異稟，出於私心，想要帶自己的兄弟，女兒全部成仙，後麵結拜暴露，他隻能先幫助自己最愛的女兒成仙，在這個過程中，他發現更多的真相，成仙有詐！”
“來不及阻止，他隻能對自己女兒的靈魂來動手，洗乾淨，洗成一張白紙！而馮寶寶就是在這個特殊身體上，成長出來的新意識。”
“我是新意識？”馮寶寶喃喃自語道：“那我是不是無根生的女兒？”
“不是！當然不是！無根生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
張楚嵐激動道：“寶兒姐是被阿無一家養大的！養育之恩大於天！寶兒姐是獨立的意識！”
“我是什麼？”
馮寶寶疑惑不解，“我是人嗎？”
在場眾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是不是人的這個問題能有這麼複雜。
“是！寶兒姐你當然是人！”
張楚嵐急了，“村長，你為什麼要跟寶兒姐說呢？我們可以私下交流。”
“她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張楚嵐沉默。
陳朵的時候，老孟慌，唐妙興的時候，唐門其他人慌，張楚嵐從來沒有想到會有輪到自己的時候。
以為自己會一直跟在村長身後，什麼天大的難事，村長都能幫忙解決掉，對，村長一定有辦法！他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村長。
“馮寶寶，你的選擇是？”
“你先等等，我有點懵。”馮寶寶撓了撓頭，“我先理理，無根生想讓大家成仙，沒做到，他就先讓自己女兒成仙，成仙有問題，他把自己女兒的意識抹除掉，還洗乾淨靈魂，在這個新的身體上，誕生出新的意識，那就是我，對嗎？”
張楚嵐張大嘴。
平時機智一筆的寶兒姐，今天怎麼這麼機智？！！
馮寶寶沉思片刻，“我要找回原來的記憶，就是找回無根生女兒的意識，她要是回來的話，我就得死，對嗎？”
“你會變得不像你自己。”蘇晨糾正。
“那不就是死嗎？”
她看向其他人，“我說得不對？”
“對。”
一個人的意識突然發生變化，那些經曆，那些認知被改變，跟死了沒有區彆。
“張楚嵐。”
馮寶寶看向張楚嵐，“你主人，我要死了，你會傷心嗎？”
張楚嵐紅了眼，不停點頭。
該死的無根生！
留下這麼多的爛攤子！
“我死了張楚嵐會傷心，你們會傷心嗎？”
“我們舍不得。”陸玲瓏大喊道：“馮寶寶，你跟無根生不需要牽扯到什麼關係，你就是你！你被阿無一家養大！你是阿無父母的女兒！”
“馮寶寶，舊的意識跟你沒關係。”
“寶寶，你彆變成另一個人。”
其他人相繼勸說。
“過去未必重要，馮寶寶，你要試試放下尋找過去記憶的執念？你舍得放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迎接另一個意識的歸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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