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臨花澗悲何起!
無歸一把掀起桌布,看到蜷縮在那裡的君嬅,火氣直冒,額頭的青筋暴起,怒吼了一聲“真蠢!”
“小道士……你來啦,真好……”君嬅撐不住倒在了地上,嘴角掛著淺淺的笑。
無歸趕緊將她收進撿回的玉佩,用符咒包裹了玉佩,將她帶出了寺廟,一腔怒火無處發泄。等君嬅醒來,無歸一路上都在訓斥她。
“你這滑頭,竟然把我師父給我的葫蘆鑽了個孔,我就該讓你自生自滅!”
“哦。”
“你是不是蠢?身為一隻鬼竟然敢往寺廟那種地方跑!”
“蠢!”
“你知不知道你本就神魂受損,三魂不全,七魄不俱?你知不知道你是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在念江上的水怪想吞噬了你啊?”無歸有種深深的無力感,語氣越來越衝。
“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走到哪都很危險,隨時可能魂歸魄散?”
“知道!”君嬅理直氣壯的辯解,“可那又怎樣?反正被你帶回去也是魂會魄散!同樣的結果,我為什麼不選擇逃?難道要我等待滅亡,還是等待你發善心啊?”
無歸被君嬅的這話刺激到了,猛然吐出了一口血,久久不再言語。
許久後還是君嬅打破了寂靜,主動找無歸說話,“小道士,小道士,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呀?”
“你身上沾染了我葫蘆裡的酒氣。”
君嬅拉起自己的衣袖湊到鼻尖聞了聞,“咦?沒有多重的氣味啊。你是狗鼻子啊?這麼靈!”
無歸滿頭黑線,“你該慶幸我鼻子這麼靈!”
一個人,一隻鬼,一路相伴,走過千山萬水,路過盎然美景。走到哪無歸便帶君嬅吃到哪,他似是在用這種方式彌補心中的愧疚,而君嬅裝作全然不知,她還是那樣看起來沒心沒肺。離東華乾元越來越近,他們的心情也越來越沉。
無歸最終還是將她帶回了乾元,交給了他師父,而後便閉關養傷去了。
焚惑將君嬅鎖在了煉魄爐內,用九陽真火煉她,聽到爐中撕心裂肺的慘叫,他詭異的笑了起來,內心激動不已。他沒有絲毫心軟和同情,隻有目的將要達到的狂喜。他等這一天等了好多年,沒想到無歸竟然真的把四十九隻魂魄湊齊了。真是天助他也,連天道都要幫他,他又怎會不能補全受損的神魂,順利渡劫,修成大道?
君嬅在爐子裡抱著頭慘叫著,炙熱的火焰令她痛苦萬分,全身如同被螞蟻啃噬,疼痛感鑽到了心裡。
“小道士,小道士,救救我啊……我不要消弭於世間啊……”君嬅淒厲的哭著。
“阿鶴,阿鶴,……我好難受,我好害怕……為什麼啊?你為什麼一次次的丟下我?為什麼就從來等不到你呢?”
“江鶴,江鶴,我恨你……我再也不要等了,再也不敢等了,我怕了……”
她早便知道了無歸便是江鶴,既然他都把她給忘了,那麼她便不想與他相認。以後真的不會在等了,可也不會再有以後了。
在洞穴中閉關修煉的無歸內心絞痛,他仿佛聽到了君嬅在呼喚他。他冒著走火入魔的危險中斷了修煉,他想起了一切,想起了他便是負了君嬅的那人,他就是那幻象中的阿鶴。
洞口竟然被結屆封住了,江鶴打開結屆後已是去了半條命。他趕去焚惑那裡解救君嬅,根本敵不過墳惑,須臾便敗下陣。
在緊要關頭,本在閉關的罱折老祖趕了過來,將欺師滅祖的焚惑降住。
江鶴將自己的魂魄獻祭給了煉魄爐,讓萳折連同那四十八個魂魄給君嬅修複了神魂。
君嬅渡入輪回,江鶴魂飛魄散。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既得相逢,是緣亦是劫。江鶴負君嬅的終歸要償還,收集魂魄造下罪孽,終是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那一年東華的雪來的比以往早了些,那場大雪持續下了一個月。所有的河道都被冰封了,再也融不化的心就像那堅硬的冰。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工。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從空中飄落下來,帶著幾分淒婉,帶著幾分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