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抱負。
寧遠舟活了近三十年,見過的人千千萬萬,大部分老百姓隻是踏實地為了活著。
僅僅是活著,就讓他們千難萬難了,他們根本沒工夫去想其他。
填飽了肚子,才能去想抱負不抱負。
“任姑娘過去都是作為朱衣衛而活著,沒有過正常人的日子。”
寧遠舟其實也是在說自己對於未來的想法,“普通人為了生計而奔波,販夫走卒,簞食壺漿,男耕女織,日出而作,生兒育女,日落而息,也是有普通人的知足。”
小娘子一輩子不就是為了有一個好歸宿,養幾個乖巧聽話的孩子。
薑霜同想要孩子是沒錯的,錯的是不應該不成親就要孩子,這樣真的是敗壞了自己的名聲,而且冒犯了他人。
冒犯男人,那也是冒犯。
“我當初不過是二十出頭,便成了朱衣衛左使。”
薑霜同覺得寧遠舟的話簡直匪夷所思,她帶著譏誚的話聲,隨著秋風吹到了寧遠舟的耳邊,“那是我一刀一劍,無數血淚鋪就的。我二十幾年篳路藍縷,血雨腥風,為的就是找一個男人嫁了,從此洗手作羹湯,生一個個孩子,做一個內宅婦人?”
薑霜同清冷的眉目之間,有一股傲然之氣噴薄而出。
這樣的神情,寧遠舟從未在女子身上見過。
不,他在蕭皇後身上見過。
那是蕭皇後從未掩飾的野心,從來不肯退讓的蓬勃欲望。
同樣的東西,他今時今日又在薑霜同臉上見到了。
楊盈最大的願望不過是找一個好駙馬,從此嫁人做一個賢妻良母。
如今放到薑霜同身上,找一個男人嫁了吧,竟然成了羞辱她的話。
寧遠舟不由得想要勸她,“任姑娘,昭節皇後對你的期望,也就是一份安定的日子。女子若是所圖太多太大,就如同安國蕭皇後,她一朝事敗,必然粉身碎骨。”
這些爭名奪利的事,就是他們男人該做的。女子若要趟這渾水,絕對要艱難百倍。
他再道,“你沒有過過尋常女子的日子,或許你會喜歡賞花喝茶,琴棋書畫的日子,也說不定?”
薑霜同垂下了眼眸,掩去了眼中的冷漠。
她要查昭節皇後被害的真相,讓朱衣衛能夠重見天日掙脫枷鎖,她這一生要做的事情那麼多。
她實在是不明白,之前她到底是被奪舍了還是如何,竟然會光天化日想要睡了寧遠舟,現在就生孩子。
“如果二十年前,我沒有進朱衣衛,我定然能跟尋常小娘子一樣,就這麼嫁人生子,平日所有的一切便是洗衣做飯,伺候丈夫公婆。”
薑霜同身上的氣息驟然變冷,整個人如同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劍,“這種一輩子的指望都隻能寄托在男人身上的人生,可不是我的。
“我這輩子也沒打算生孩子,寧大人大可不必再擔心你的清白。”
寧遠舟這一刹那隻覺得自己是一個險些被汙了清白的小娘子,“我冒犯了,任姑娘既然執意如此,在下便不再強留了。”
他也留不住。
他再這一刻已然相信了,昨天那個脫他衣服要強了他的小娘子,的確是改變了主意。
寧遠舟:“隻是,王爺說的二十杖,我看就不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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