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依舊！
學校的托兒所，就在收發室的後麵。
從收發室繞過去，一條一米多寬的小道，一邊是學校圍牆，一邊就是一排小平房，有五、六間的樣子。緊東側的一間挨著學校大門，開門的方向在背麵的是收發室，接下來的一間是倉庫，裡麵放著學校豆腐房的原料，為了這些原料，辛平和她的夥伴們可受了不少的罪，那裡的老鼠讓她們吃儘了苦頭。下麵的兩個套間就是學校托兒所了，外間的是廚房，一口直徑足有兩米的大鍋擺放在門邊兒，不知道的人會認為這個托兒所至少有幾十個人呢，其實還不足十個孩子。進了裡間兒，紅紅的地板是剛剛塗過漆的，還散發著油漆的氣味。靠窗戶的一邊除了一個五鬥櫥，一溜放著三張書桌。屋的另一邊是通長的大火炕。辛平注意到，在火炕的上方，是露著新茬的隔板。
郭詩睿介紹說這是前兩天剛剛打好的，白天這裡是托兒所，孩子們來的時候，她們的行李就放在上麵。她還告訴辛平，學校今年一共新分來五個畢業生，其中的有一個女生和她們同住，另外兩個男生則住在集體宿舍。
辛平打量著她們的新家，雖然簡陋，但倒也乾淨整齊。隻是室內充斥著讓人不爽的氣味，那是多日的連雨天，讓室內充滿了潮氣。這種潮濕氣與油漆的味道、木頭的氣味、和著托兒所特有的氣味混雜在一起，是一種地法形容的怪味兒，讓剛剛從充滿山林氣息的操場走進屋來的辛平有點窒息的感覺。剛才還是充滿好奇的臉，眉頭又擰在了一起。她的手放在嘴和鼻子上麵，站在地當中，心想，就要在這裡，在這種味道中渡過長長的夜晚了。
“哎，住在這兒怎麼樣？”詩睿邊往火炕上鋪行李，邊問道。
“不怎麼樣。”她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真不明白，學校怎麼會讓我們住在這種地方？”
“宿舍不是沒有地方嘛。”
“為什麼不讓男生住在這兒呢？最起碼上廁所比我們方便呀。”
“是呀？”聽辛平說到廁所，郭詩睿停下來，看著辛平，說道“說的沒錯，我們晚上上廁所怎麼辦？”
“你這幾天怎麼解決的？”
“你想我一個人敢住在這兒嗎？”
“那你住在哪兒了？”
“有個遠房的親戚在這兒，我住在他們那兒。”
“我說呢。要不，你怎麼像是很喜歡這兒似的呢，美滋滋的。”
“不喜歡又怎麼樣呢？。”
“是呀，不喜歡又能怎麼樣啊！詩睿，對分配滿意嗎？”
“這還用問！？怎麼會滿意呢。”她那本來充滿笑意的臉上掠過一縷惆悵。
“可我看你樂嗬嗬的樣子，沒看出不滿意呀。”
“不喜歡能怎麼樣，不樂又能怎麼著，整天哭不成？要是哭，能哭出個頭兒來，那就哭吧，不是哭不管用嘛，所以不能哭，也不能愁，都沒有的。”她拉著長音兒，無奈但又樂觀地繼續說道“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哦，這麼想得開？”辛平有點不解。“分到這兒，可把我給愁壞了，這段時間我都不知是怎麼過來的。”
“那有什麼用呢，你愁了又能有什麼改變嗎？沒有吧！？所以，分到這兒，我們隻好認命，誰讓咱沒有一個好爸爸呢。”
那時流行的話是本領有多大都不如有個好爸爸。是啊，自己沒有一個‘好爸爸’，辛平想。
“要不是咱們自己努力，恐怕工作還沒有呢，還不是吃家裡的、喝家裡的，現在最起碼我們可以獨立了。”
看著郭詩睿那知足的樣子，辛平想，獨立，就知足了嗎？她不能認同。她認為能趕上剛剛恢複的高考這班車，是自己的幸運，但是滿足現狀是要不得的，要讓自己生活的更加充實，要為自己創造更廣闊的人生空間，就要不斷進取。終生學習，何老師的這個理論，她是即認同又佩服。一定不能滿足現狀，辛平想，這裡的一切也許就是自己人生旅程中的一個驛站，但它是始發站，一定會有特殊意義的吧！
說著話兒，已近黃昏。郭詩睿要帶辛平去食堂吃晚飯。
天放晴了。一抹落日的彩霞出現在西邊的天際，給山區的黃昏平添了幾份美麗。
她們邊走邊欣賞著這山區小鎮的景色。高高的山砬子好像就在跟前似的，遠處的山嶺，蒙蒙朧朧的，藏在黃昏的雨霧裡。近處的山砬子上並沒有人們說的原始森林，隻有低矮的小樹稀稀落落的分散著，大大的怪石，比起樹木來更是突出，高高矮矮、大大小小地堆成堆兒，在落日餘輝裡，像是要向人們的頭上壓下來似的，令人恐怖。辛平倒吸了一口涼氣“天黑了，這裡一定很恐怖吧？”
“那是當然，但是不用緊張，我們兩個人呢，頭些天隻有我一個人都過來了。”
路邊是一排排用碗口粗細的樹段堆砌成的長長的院牆中，點綴著幾扇院門，這個景色很是獨特。“真是林區的特色呀。”
“他們說這都是燒火用的，多可惜呀。”
“燒火？真是太可惜了，有一天會將山上的樹燒光的。”
“說的也是。可是，古往今來，山區的人們就是靠燒木頭生存的呀，我們不要替古人擔憂了！”她有一搭無不搭的聊著看到的一切，來到了這個地區的一個職工大食堂。
偌大的一個食堂裡，隻有二十幾個人分散地坐那油漆斑駁的大餐桌邊。桌上是沒有充分發酵好的饅頭，或是菠菜湯、或是燉豆角，沒滋沒味的樣子。辛平和詩睿各要了一份湯，說那是湯，倒不如說是鹽水，雖然裡麵多了幾片菠菜葉和少得可憐的蛋花兒，但它並不如鹽水的味道純正，說不清那是什麼味道，讓你無法下咽。
“這豆角怎麼又沒有擇呀。”有人抱怨著。
“沒擇倒沒事兒，可是也得弄熟了，這半生不熟的，讓人怎麼吃呀。”
“我們多虧沒要豆角。”聽了這抱怨聲，她們暗自慶幸。儘管那菠菜湯，實難下咽，但它是熟的。
從學校的食堂到了這個職工食堂，差不多的食物，辛平她們也沒有太多的不適應。草草地用過晚餐，便急急的趕回住所，因為這裡畢竟是人生地不熟，而且又是山區，有關山區諸多的不安全故事讓她們不敢有半點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