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誰的祈願!
甯玖讀完了女帝東方黎的平生經曆,心中雖有感悟,卻是起不了什麼波瀾,姣好的麵容一片沉靜。就像是小石子扔到平靜的湖麵上,很快就會沒入湖水中,銷聲匿跡。一道金光乍現,甯玖消失在了原地,竹簡掉落在地上,娟秀的墨跡在竹片上熠熠生輝。
甯玖昏昏沉沉地醒來,頭痛欲裂,費力地睜開了雙眼。她斜倚在鳳榻上,衣衫淩亂,一身酒氣,發髻上的步瑤搖搖欲墜。透視的紅色曼蘿紗賬垂落在鳳榻四周,夢幻旖旎。
腦海裡重現出東方黎前生的一幕幕,屬於東方黎的情緒也打開了閘門,瞬間如潮水般湧來。所有的情緒強烈而濃重,壓抑在心頭令她喘不過氣來。恍惚間,甯玖代入了所有的感受,真真切切,分不清她自己究竟是甯玖還是東方黎。甯玖究竟是誰?而東方黎又是誰?
甯玖正撫著額頭,一道陰柔的男聲從紗帳外傳進來,語氣裡帶著試探,“陛……陛下,喝盞醒酒茶吧,是奴方才特意煮的。”
那男子身形瘦瘦弱弱,十分乖順地跪在地上,頭埋得很低很低,端著托盤的手微微顫抖。在他身前有摔落的玉酒壺和打碎的琉璃盞,一片狼藉。
甯玖起身,撩開紗帳,直接下了榻走近男子,緩緩端起了茶盞。
跪在地上的男子被甯玖的這一舉動驚嚇到,忽地抬起了頭,一臉訝異,一時忽略了自己的失態。那一張臉生得雄雌莫辨,俊俏得不像話,眼角下有顆淚痣添了幾分悲情,看模樣約莫也才十七八歲。他額頭上有傷,傷口的血液才剛凝固不久,還沒來得及處理。
甯玖看著這張有點熟的麵孔微怔,腦海裡浮現一個片段,仿佛她置身於當時的情景之中。她身處在一片火海裡,周圍劈裡啪啦作響,燒毀的屋梁砸了下來,一個劃傷臉的少年一把將她推進了密道口。先前她已經進了地道,走了一段路又了折回來,這大概是她唯一一次為了彆人猶豫。
她性子涼薄,換作以往,她才不會去顧及他人死活。但這次,她卻冒險返回,想那人也活著。她還對自己說,她隻是想有個忠心的人能跟隨她到宮外照顧她罷了。隻是回來時,宮殿已經起火了,她又被推進了密道。
人聲鼎沸,玄門緩緩落下,她看到他趴在地上衝著她欣然一笑,泄氣般倒了下去。玄門閉合,隔絕了一切。記憶中的那張臉與眼前這人的臉重合到了一起。
這少年名叫隋暮溪,前生她的一個失寵妃嬪,本是因著他長得有三分像柯嵐旭對他寵幸有加,也因著他得罪了柯嵐旭而將他打入了冷宮。那夜宮門攻破了,柯嵐旭和玉苑裡應外合,月輝殿內外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
她在睡夢之中被人叫醒,一睜眼就看到了扮成宮女的隋暮溪。正欲喊護駕,隋暮溪捂住了她的嘴,急切的向她訴說了有人造反,可她不信他。她被一個手刀劈暈,再醒來時就出現在了冷宮。那時冷宮裡才開始亂作一團,幾個宮女收拾包袱往外逃竄,嘴裡叫喊著叛軍攻進來了。
那個膽小的少年冒著風險混入月輝殿潛藏,那個愛美的少年毅然決然地用利器將他自己的臉劃花,那個貪生怕死的少年用自己的性命換了她一命。幸而,眼前的少年他還活著,他最愛惜的這張臉也還沒有花。
“奴該死,奴該死……”意識到自己違了規矩,少年連忙告罪。平日裡他一直謹言慎行,察言觀色,生怕出了絲毫差錯,方才竟失了分寸。
“罷了,無礙。”甯玖收回神來,聲音冷冷清清,聽不出喜怒。
隋暮溪已經做好了再被砸一盞子,甚至是丟了性命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女帝竟沒有發怒,就這樣輕輕放下此事,這讓他更加惶恐。
待甯玖喝完醒酒茶放回托盤,隋暮溪提心吊膽地收拾完了地上的殘渣,甯玖將他打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