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對於我,是灰色的。
記憶中,最深刻的,是孤兒院那扇高不可及的鐵門。
它將幼時的我關在裡麵。
整整一年。
“那裡麵是誰啊?”
“哦,一個九歲的孤兒。”
“那為什麼就他被關在裡麵啊?”
“他的父親是強奸犯唄,強奸犯能生出什麼好東西,彆的孩子把他關起來了,院長也懶得管!”
“嘖,真可憐。”
“可憐什麼,活該!”
那天,我已經被餓了整整三天。
餓到時,胃裡仿佛有個絞肉機在一遍遍拉扯。
極致的痛和恐懼將我吞噬,我當時在想,我會不會就這麼死了。
就在我看著昏暗的燈光意識迷離時,仿佛看到媽媽溫柔的臉對著我笑“小野,你要堅強,你是媽媽最堅強最棒的小野。”
我頓時清醒了一些,我告訴自己不能就這麼倒下。
我撐起無力的胳膊,試圖在空蕩蕩的房間內找到一些能填充胃的東西。
“吱呀。”
鐵門被打開。
刺眼的光透了進來。
我眯起刺痛的眼睛。
幾聲嗤笑在我耳邊響起“還沒死啊,強奸犯的兒子就是命大,和小強一樣!”
“瘦成這樣還沒餓死。”
“哈哈哈,餓嗎,想吃東西嗎,求我啊!”
隨即我便被他們一腳踢到了肚子。
我捂住疼痛的肚子,眼睛終於適應了三天沒有見到的陽光,看清了眼前三名男孩的臉。
正是經常欺負我的三名男孩。
一名十三歲,兩名十五歲。
他們扔了一個臟掉的饅頭在我麵前,隨即一腳踩在了饅頭上
“學狗叫,就給你吃!”
我沒有說話,慢慢爬了起來,爬到他腳邊。
在他期待的笑容下,一口咬在了他腿上!
那一口用儘了我所有的力氣,直把他一塊肉咬了下來!
“啊啊啊!他咬我,疼死我了,揍他!”
他瘋狂叫著,下一秒,我被人踹在了地上。
他們對我開啟了瘋狂的拳打腳踢。
我一點力氣都沒有,死死捂著頭蜷著身子。
“祁野,祁野,真是好名字。”
“爸爸媽媽啊,希望你像野草一樣,肆意生長,自由自在,快樂常在!”
“弟弟,姐姐在呢,誰都欺負不了你。”
後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
或許是求生的本能。
我反擊了。
就在拳頭再一次砸到我頭上時我一把抓住了他。
抱著他就往窗外跳。
從三樓直直跳了下去。
我打不過他們,但我夠狠。
那次跳下去,他摔斷了兩條腿。
而我,命大,摔傷了一條胳膊。
這件事驚動了院長。
但他是個拿錢不乾事的,根本沒空管我們這幫孤兒。
草草教育了一下,這事就過了。
我開始拚了命的補充營養鍛煉身體,由於在醫院養傷,終於可以吃到一日三餐。
我的身體迅速恢複。
在胳膊傷好後回到孤兒院那天。
他們兩個又找上門來了。
說是要為他們那個斷腿的兄弟報仇。
我跟他們狠狠打了一頓。
雖然我又掛了一堆彩。
但是他們比我更慘。
其中一個更是頭破血流,斷了一隻耳。
不因為彆的。
就是我夠狠。
我不要命。
也是那一次之後,孤兒院再也沒人敢惹我了。
我成為了新的大哥。
所有人都害怕我。
我根本不想當什麼大哥。
我隻想好好長大,以後遇到姐姐的時候,告訴她我過得很好。
畢竟如果姐姐那個小哭包要是知道我受傷,會難過的。
我最看不得姐姐哭了。
可是為了生存,我必須要當那個大哥。
我每天都有打不完的架。
有時候往死裡打,才能換得一線生機。
才能穩坐“大哥”之位。
久而久之。
我就像一個打人機器。
明明沒有學過武術,卻精通無數格鬥技巧。
整條街,整個孤兒院,所有地痞流氓,街頭混混,無一是我對手。
我成了所有人口中心服口服的“大哥”。
走到哪裡都有一堆人對我恭恭敬敬。
可我一點也不快樂。
每一天夜裡陪伴我的,是無儘的孤獨和一身的傷疤。
沒有一天,我不在想家,想姐姐。
想那個八歲之前無憂無慮的童年。
但是想多了,好像反而淡忘了。
終日沉溺黑暗,終將淪陷黑暗。
慢慢的,我開始不會去想念這些溫暖的東西。
我習慣了傷口、疼痛、孤獨。
習慣了在暗無天日的房間。
習慣了行屍走肉的生活,和行屍走肉的自己。
一次意外,我遇到了一隻小黑貓。
它一條腿被人打殘了,躺在血泊中抽搐。
渾身上下瘦骨嶙峋。
和我真像。
我救了它,給它取名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