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將毛毯緊緊的裹在身上,又接過同袍送來的熱水,小小的抿了一口。
李季顫顫巍巍的說道“好啦,請戰的事兒就彆提了。我們,我們這些人接下來的任務,就是保護好牧羽大人和戰地醫療團的各位醫士,還有那些受傷送回來的將士們。”
“他們掉一根汗毛,統帥就讓我們自戕為他們謝罪。”
眾人聞言後,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緊接著的就是衝天而起的憤怒。
一名身材壯碩,體型魁梧的大漢猛地起身,就向著帳外走去,口中還罵罵咧咧的說道“我管他是什麼勞什子統帥,他憑什麼不讓我們上戰場殺敵?”
“躲在這犄角旮旯裡,保護那些個沒用的廢物。老子不服……”
“嘭!”就在魁梧大漢剛剛撩開帳幕的刹那,一隻腳就從帳外踹了進來,直接將魁梧大漢踹的倒飛了回來,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
緊接著,帳幕被緩緩撩開,周斂和裴玉二人從帳外緩緩的走了進來,周斂麵色平靜,看不出半點情緒上的變化,裴玉則是怒目圓瞪,渾身殺氣淩然,像極了一隻即將要發狂的野獸。
周斂看著魁梧大漢道“你要去乾什麼?活得不耐煩了嗎?”
魁梧大漢抱著小腹,整個人如同一隻蝦米似的,蜷成了一團,口水順著嘴角流出,在地上淌成了一個小水窪;魁梧大漢用力喘著氣,原本就黝黑的臉龐子,現在更是深了好幾個度。
魁梧大漢現在,哪裡還有力氣說話,裴玉那一腳,差點沒要了他的小命。此刻他隻覺得身體裡五臟六腑都疼的厲害,就連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
魁梧大漢身後,一名身材相對瘦弱的年輕人站了起來,有些不滿的衝二人怒斥道“周斂,裴玉,你們彆仗著自己武力強悍,就在這裡欺負人。你們西衙禁軍是厲害,可是我們北衙禁軍也不是好惹的。”
“晁通有什麼錯,他不過是不滿統帥對我們的安排,想要去為大夥兒討個公道,為大夥兒討個上陣殺敵的機會,這本就是好心。你們這般行事,是想要攔阻大家夥兒的封妻蔭子的路嗎?”
周斂聽到年輕人的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宋建,你也不用在這裡挑撥大家夥兒的情緒,給我上眼藥。我周斂不吃你這套。”
“我告訴你們,裴玉踹晁通,不是害他,而是在救他。如果沒有我們在這裡攔阻,此刻的晁通,恐怕早就身首異處了。就連你們,此刻也未必能完好無損的呆在這裡。”
宋建冷哼一聲“周斂,你少在這裡危言聳聽。”
“我知道你和統率那個娃娃走的近,你們關係匪淺,你可以在統率那裡刷臉,回去以後少不了你的擢升。可是我們有什麼錯?就因為我們不會像你這般溜須拍馬,我們就活該被晾在這裡嗎?”
“我告訴你周斂,我不管那個統帥是什麼來曆,不管他有什麼背景。老子就是不服。”
周斂笑著搖搖頭“好啊。那你去找統帥去吧。看看你會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你自己作死,我當然不能攔著了。”
宋建猶豫了,兩隻腳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似的,半天都沒抬起來,走動一步。
周斂見宋建遲遲沒有行動,忍不住冷哼一聲“宋建,你怎麼還不去?你剛才的慷慨陳詞呢?都喂了狗了嗎?你剛才的義憤填膺呢?都去見鬼去了嗎?”
周斂環視一圈後說道“你們是不是忘記了,現在咱們這一百人,到底誰才是百夫長?”
“是誰允許你們私自前往帥帳請戰的?都他媽的活膩了嗎?”
眾人聞言,這才驚醒,他們剛才都忘記了,這支百人精銳隊伍的百夫長是這位官秩僅七品的旗牌官周斂,而不是那位官秩四品的偏將李季。
他們習慣性的用官秩來衡量彼此的身份了,忘記了早在到達定東城外校場的當日,那位年輕的統帥大人就已經將眾人的官秩重新做了安排。
他們都是久經戰場的老兵了,當然知道,官秩那個東西,在京城中或許還有點作用。但是在戰場上,在野外,官秩連狗屁都不是。
隻有直屬統帥的命令,才是唯一被認可的東西。
而他們這些人的直屬統帥,就是眼前這位官秩僅七品的旗牌官,周斂。
眾人再也不敢直視周斂的眼睛,臊眉耷眼的低著頭,乖乖的站在了原地。
周斂見震懾有了效果,冷哼一聲,邁步走向了軍帳內的公案。
周斂在公案後坐下,扭頭看向了還在瑟瑟發抖的李季“李偏將,我不管你在北衙是有多麼的囂張跋扈,是有多麼的不可一世。”
“可你不要忘了,現在我們是東援軍,我們得到的指令就是聽從統帥大人的指令,協助定東軍剿滅進犯的倭寇。”
“有道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在這東援任務完成之前,在回到京城之前,我們都是統率手下的士卒,你也不過是這東援軍中的一名普通士兵。是龍你給我盤著,是虎你給我臥著。收起你那點小心思,小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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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統率就算是殺了你,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你身後為你撐腰那那些人,就算是有再多的怨言,也不敢在統率麵前瞎咧咧。”
“我奉勸你,彆自誤。”
李季聽到周斂這毫不留情的話,心中竟然沒有絲毫的不滿,站起身,不顧還在顫抖的身體,衝著周斂拱手道“多謝,多謝周將軍指點,李某,李某記下了。”
周斂點點頭,環視一周後說道“你們都是禁軍中的精銳,都是以一當十,以一當百的好漢。”
“這一點我知道,統帥大人也知道。”
“所以,在統帥大人準備親率精銳,劫奪倭寇戰船,截斷倭寇退路的時候,他選中了你們。”
“東海之濱那一戰,我們絞殺倭寇近千人,繳獲倭寇戰船三艘。為我們的同胞們報了仇,血了恨;為朝廷,為國家繳獲了重要的戰略物資,倭寇戰船。”
“你們身上的功績,我記得,統帥也記得;未來,朝廷和皇室,也會記得。”
“封妻蔭子,封賞擢升,該是你們的,一丁點都不會少了你們的。”
“可是,這絕不是你們居功自傲的理由。”
周斂一巴掌拍在了公案之上“這也絕不是你們違反軍紀的理由。”
“宋建,你來告訴我,杜梨大人教我們的新軍紀,第一條是什麼?”
宋建低著頭,遲遲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周斂環視一周後說道“你們誰來告訴我,杜梨大人叫我們的新軍紀,第一條是什麼?”
眾人都羞臊的低下了頭,愣是沒有一個人背出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周斂身旁的裴玉站直了身子,朗聲道“新軍規軍紀第一條,服從命令,聽從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