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口!”
他的話就像一把尖刀,直戳她的七寸。
梁婠慘白著臉,身子止不住地抖,偏過頭,眼眶又濕又紅。
“惱羞成怒了?”
王庭樾瞧著她濕漉漉的眼睛,不為所動,“收起你的眼淚,我不是他們,你騙不了我!”
梁婠緊抿著唇,側過的臉上,淚痕清晰可見,可是依舊睜大眼睛,不見悔改。
是啊,他們也算青梅竹馬,她是什麼樣的性格,他又怎麼會不知道?
她能纏著他教她舞刀弄槍,也能攛掇他帶著她翻牆溜出府,甚至還會故意戲弄刁奴、偷偷在他碗裡下巴豆……怎麼可能是那副嬌滴滴的模樣?
他了解她。
年少時,他架不住她的央求,陪她做了不少小孩子任性的把戲,為此,他也沒少挨罰,可從來都昂著頭,不吱一聲。
而現在,他看她的眼裡隻有鄙夷和厭棄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重活一世,那遙遠的兒時記憶卻一幕幕無比清晰浮現在眼前,猶如海浪一波又一波襲來。
梁婠心口隱隱地痛。
回憶越多,眼淚越洶湧,她吸著氣想止住淚,可不知怎麼止也止不住,就像體內撕開一個大口子,兩世的眼淚都要在這頃刻間流儘。
瞧她哭得這麼凶,王庭樾有些懵,再這樣下去還不驚動眾人?
他咬牙上前兩步,一把將她扛到肩頭,就像小時候她不聽話,他隻能動用蠻勁,怒氣騰騰的火焰,終是在滂沱大雨裡火滅煙消。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她眼淚一滯,啞著嗓子直掙紮,“王庭樾!”
身下的人冷哼,“怎麼不叫阿兄了?”
梁婠本是又踢又打的,聞言一頓,梁璋從小就不愛搭理她,可認識王庭樾以後,他總是耐著性子同她玩,所以沒人的時候,她總愛喊他阿兄。
見她沒了動靜,乖順的像一條軟綿綿的柳枝掛在肩頭,他心也跟綿軟起來,放緩了態度。
王庭樾將她扛進屋子,放在榻上。
梁婠有些意外,沒想到那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住在這兒,誰能想到司空府的小郎,竟會住這麼老舊的小房子?
她坐在榻上抹掉眼淚,一角一落看過去,親切與熟悉撲麵而來,好像回到了兒時,她隻是來這裡做客,晚些時候阿翁就會帶她回家。
梁婠心裡又酸又澀,“為什麼還住在這兒?”
她說話聲帶了濃濃的鼻音,王庭樾隻埋頭給她檢查腳踝,“這兒不好嗎?”
隻這一句卻不知觸動哪根弦,梁婠紅了眼眶,眼淚一顆又一顆。
王庭樾有些手足無措,表情僵硬地走到她跟前,“你彆哭了!”
他這不說還好,誰想一說,她哭得更厲害了。
王庭樾無可奈何蹲下身,語氣硬邦邦的,“你到底怎麼了?”
梁婠看著他,隻是哭著搖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是壓抑委屈了太久,還是失而複得後的唏噓,分不清。
不知為何看她這樣哭,王庭樾心裡莫名的煩躁,明明想出言安慰,或者拍拍她的肩背,可安慰的話就在嘴邊,卻說不出來,那伸出去的手更是懸到一半,怎麼都落不下去。
王庭樾隻能一言不發看著她哭,直到她哭累了,軟塌塌的再提不出半點力氣。再一抬眼,就瞧見一張花得不能再花的臉,心裡澀澀的,“真醜。”
在梁婠氣惱前,他已起身出去,等再進來時,手上已端了盆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