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悶在大帳許久,乍然來到空曠的演武場,清風掃麵,吹得微醺的人清醒不少,一個個竟比方才還要興致勃發。
周宇文氏是地道的鮮卑,從來尚武。
梁婠是知道的。
說是演武場,瞧著卻比平時所見大好幾倍,更像是獵場。
她默默跟在人後,忽然有些明白,為何宇文珂穿的戎服。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興許他在軍中成親本就是幌子。
演武場上早有準備,遠處的空地上豎著不少射棚,邊緣處還有不少馬匹。
另有士兵驅趕著被繩子綁成一串的人,烏泱泱的一群,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活人獵場。
這個場景並不陌生,甚至很熟悉,看一眼就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畢竟上輩子跟著高潛也沒少見識。
梁婠定定看著,心頭止不住發寒,那些被綁住的應該都是齊人。
或將士,或平民。
如果沒猜錯的話,她原也是這當中的一個。
還是宇文珂特意為宇文玦準備的。
隻不過情況有變,她這個本該在今日才出場的人,提前被宇文玦找到,並以賓客的身份來參加他的婚宴,還變成了齊王側妃。
梁婠瞧著前方的權豪勢要,胸口悶悶的。
普通人的性命在他們眼裡賤如草芥,而敵國的俘虜是連草芥都不如。
宇文珂昂首挺胸站在最前麵,笑著對一眾人講遊戲規則,又道方才那些美麗的齊女將會作為獎品賞給眾人。
說罷命人速去準備。
他又轉過頭補充“隻有一炷香的時間。”
有人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更有甚者笑著提前預定獎品。
宇文珂哈哈大笑,目光若有似無地往這邊瞟。
梁婠手腳都是涼的,視線投向身穿紫衣的人。
許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宇文玦偏過頭往她這邊看過來。
梁婠沉默瞧著他,懂他眼裡的意思。
如果她要動手,他是會陪著她一起的。
梁婠慢慢垂下眼。
這一切本就是宇文珂與馮傾月布好的。
這是宇文珂的軍營,他們隻有這麼幾個人,根本沒有勝算。
她若是忍不住動手殺宇文珂,正好給他一個除掉宇文玦的機會。
還是名正言順、合情合理的,梁婠握緊拳頭,忍恨吞下眼淚。
宇文珂領著宇文玦等人去選馬。
梁婠望一眼他們遠去的背影,跟著雲姬往看席行去。
青竹寸步不離跟著她。
雲姬微微揚眉“側妃還真是沉住氣呢。”
梁婠麵色淡然“還好。”
既然表明身份,她就是齊王側妃,也不必再做小伏低。
雲姬看她一眼,眼底隱隱生出一絲冷意。
看台的位置很高,就是坐著也能看清整個演武場。
梁婠坐下身,盯著麵前案幾上擺放的果品糕點,隻覺得惡心反胃。
她麵上不露半點情緒,隻垂眸握著手中的茶杯,可半天也不見飲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