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沒說話,隻是不自覺地多看了他兩眼。
宇文玦見人沉默不語,心下一沉,不安起來“這是怎麼了?”
向來令儀令色的人,此刻是鮮有的風塵仆仆。
洛安城內發生的事落在信函裡,也不過簡短幾句輕輕揭過,個中凶險也隻有親曆者方知曉。
想他這邊一處理完事務,那邊便馬不停蹄的往藺城趕,心頭浮起的幾絲異樣也煙消雲散。
梁婠伸手摸了摸宇文玦難掩疲倦的臉,搖搖頭,又問“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聽她這般問,宇文珂覆上貼著自己的手,凝眸瞧她“舍不得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
梁婠眉眼一彎,不由失笑“哪裡是一個人,那兩個小家夥鬨起來,可夠我們一群人忙活的。”
宇文玦見她這樣笑,心下釋然,轉過臉,吻了吻她的手心“知道你辛苦,我這不是趕著回來了?”
說著拉過麵前的人,往身上抱了抱,手臂收得很緊。
“這些日子不見你,我心裡總不踏實,就算知道你在家裡等我——”
他一頓,頭埋在她的脖頸間,有淡淡的藥草香,像安神靜氣的風,吹散了心頭上的忐忑。
“也不知怎的,總怕等不到我回來,你就不見了,便想早早了結那些瑣事,一路上,就想著快些、再快些……”
許是因為連日奔波的緣故,他聲音很低,聽起來悶悶的,是真的很疲倦。
“婠婠,這次再回去,你同我一起走吧,我知道你舍不下曦兒,但是,他們留在這裡會很安全的,而你——”
他直起身退開一些,漆黑的眼珠直望進她的眼底,柔聲道“我舍不得與你分開。”
如此孩子氣的話,他卻說得一本正經。
實在不像他。
望著深不見底的眼眸,心中那股奇異的感覺又回來了。
梁婠輕聲問“你這麼回來真的沒事嗎?”
宇文玦輕輕笑一下“不怕。”
這極淺的一笑,卻是來自上位者的輕鬆與從容。
幸而他是會笑的宇文玦,不然眉宇間就會讓人覺得陌生。
鬼使神差的,梁婠心裡無端就開始暗自慶幸。
宇文玦攬著她的肩膀站起身“連日不曾好眠,一會兒陪我歇歇可好?”
梁婠點點頭。
他說要歇息,卻不是去床榻,而是拉著她的手,去了隔壁的居舍。
推門而入,可見隔斷後水汽氤氳。
聽聲音,裡外皆沒旁人。
梁婠關上門,再回頭,他已去了裡間。
長案上擺著澡豆、玫瑰胰子、乾淨的衣衫。
甚至還有她的?
看情形,他應是一進門,便吩咐人準備。
這點不稀奇,但凡在家裡,再累再晚,他總是要洗漱、沐浴後,才肯上床榻的。
水池邊,他已自行除去外麾。
梁婠上前幫忙,一邊替他抽簪散發、寬衣解帶,一邊不忘檢查他身上是否增了新傷、舊傷又可有反複?
手臂、後背、胸口……一處一處細細瞧過去,表麵看起來正常,個彆傷口邊緣,她會用手指輕輕按壓。
大致檢查下來,不但沒有增加傷口,就連舊傷愈合情況也不錯,看得出來是有按時上藥、服藥,恢複得很好。
難得她不在,他也這般配合。
忽然,手腕被捏住,宇文玦製止了她手上的動作。
梁婠疑惑抬眉,正對上一雙黑黑的眼睛,隻是裡頭掩著幾分窘意。
被他這麼一看,她也跟著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