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喝完酒回來,就見府裡眾人都忙忙碌碌的,個個麵帶喜色。
邢夫人見他回來,忙道“二老爺的信到了,說是中秋前就能回來。”
這倒是好事!賈赦也很是開懷“等二弟回來,我們哥倆再好好聚一聚。”
賈寶玉也得了信,這些日子,他早就把上次賈政要檢查他功課的事情忘到了一旁,直至政老爹來信,他才又急了起來。
林黛玉在怡紅院托著香腮看他寫字,不禁笑道“早先就和你說過,眼下才開始著急,你這是不是太晚了點?”
“妹妹不要笑了,我知道你的字好,先幫我寫個幾副,我這裡感激不儘。”賈寶玉一邊寫著一邊說道。
“你倒會支使人!”林黛玉也不著惱,坐在賈寶玉的對麵,提起一支筆,也開始幫忙。
“襲人,去幫我請史大姑娘過來,若是寶姐姐得空,也一並請了來。”賈寶玉心裡急躁,恨不得眼前的紙張上麵立馬都有了字。
襲人應了一聲,就趕緊去了。
林黛玉冷哼一聲,沒有說什麼,但臉上已經寫著不高興了。
賈寶玉連忙賠笑道“好妹妹,我這實在是著急沒法了,若是人不多些,我交不了差。”
“你倒是隻會找我們這些女孩兒。你家三弟,還有蘭哥兒,哪個不是一手好字?倒是找他們也幫忙寫上幾副!”
賈寶玉苦著臉說道“妹妹莫要玩笑。環哥兒一向與我不親密,再說還要去翰林院坐衙,哪裡來的時間。蘭哥兒現在大嫂子看得緊,我也請不來啊。”
“你就不怕舅舅回來之後,看出來不是你的字兒?”
“不怕。咱們都寫柳體,想來是差不離的。”
賈環也得知政老爹要回來的消息了,眼下他最擔心的,是自己經濟獨立的事情,要怎麼和老爹開口。
想來想去也沒個章程。
“到時候再說吧,反正已經是既成事實了,最多挨頓臭罵,總不能再打我板子了。”
賈赦此時已經到了杭州,歸家的心情更是急切。一路馬車顛簸之後,他終於可以乘船回金陵了。
離家近兩年,若說不想念,那是不可能的。在以往的信中,隻是知道家中一切安好。
“不知道母親的頭發又白了多少……”
但看著手裡的邸報,他又感到欣慰異常。這是賈環中解元和狀元的邸報,自打他收到之後,就一直收藏著。
聽說江寧縣還給修了牌坊,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比敬大哥的如何?
想到這裡,賈政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身旁的常隨小廝卻一個個興高采烈,終於可以回京見親人了。無需賈政督促,他們一個個地都很勤快,盯著腳夫往船上搬運行禮。
學政是個清水官兒,隻有在科考的時候才有機會收點孝敬銀子,但這個銀子又很燙手,賈政為人一向古板方正,不肯沾這些。
下人們即便有心,卻也做不了賈政的主——哪有家奴敢說替家裡老爺錄取生員的。
所以這兩年,對這些下人來說,也甚是難熬。既然在外麵沒有油水,那誰不盼著回家呢。
“老爺,行禮都搬上船了。”常隨賴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打斷了賈政的神遊天外。
賈政看了看四周,說道“既如此,那咱們也上去吧。讓船家準備開船。”賈政雖然做官兒沒有油水,但賈府卻是豪富,包一艘烏篷船是不在話下的。
現在雖是入了秋,但尚有東南風,那船家得了賴福的準信兒,就解開繩子,升起風帆,吆喝一聲,船便開始逆流而上了。
真真是秋水共長天一色了,賈政吹著秋風,看著江景,滿心歡喜,隻想著和家人團聚。
榮禧堂裡麵,賈母正吩咐王夫人“二老爺眼看就回來了,咱們府裡整治一番,不要亂糟糟的。”
王夫人笑道“母親安心便是。一切都有蘭哥兒她娘和探丫頭她們,無礙的。”
賈母聽到這裡,趕忙問道“鳳丫頭的身子怎麼樣了?這可快七個月了吧?”
邢夫人回道“好叫老太太得知,七個多月了。再過幾個月,怕是又多了個孫子。環哥兒早就說了,這個侄子他要過來教,定要考取個功名才是。”
賈母笑得臉上的皺紋都開了花“好,好!”
到了八月十二這一天,剛剛用罷了午飯,賈母還在打盹兒,隻聽見大門口忽然亂糟糟的,然後幾個小廝就飛快地回來報信“二老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