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無奇的事情,硬是被程科元給做出彩來了。
太廟裡一塵不染,何奎進去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是“這裡麵怎麼比保和殿、禦書房、流心閣都乾淨?”
太廟裡的蠟燭和香燭粗細相同自不必說,竟然連長短都一樣了,整齊得讓何奎都要暗讚。
再看底下的小太監,都是井井有條,程科元更是在旁小心伺候,不逾矩,不多嘴。
但就是這樣,程科元竟然入了鹹靖皇帝的眼,征召他近身伺候,仍掌管神官監。
可程科元很有分寸,雖然是近身伺候,可從來不肯越過了何奎,這讓何奎略略放心,畢竟是跟著皇上那麼多年的,哪裡是一個程科元能替代的?
他不知道,自打皇上要祭告太廟的消息傳出來,程科元就使了銀子,讓自己手下的小太監們多使了把力氣。
程科元重新進入太監圈的高層,很是震驚了內宮。
太皇太後不會乾涉鹹靖皇帝的用人,她隻是寵溺地看著滿地亂跑的小湯圓,皇上那邊不管用什麼人,她都不會乾涉了。
可太後陳氏那邊卻很是費了一番思量,程科元,雖然是先皇的人,但卻和鳳藻宮的關係極佳。
她也聽說了,元春的三弟賈環在西北乾的很好,替朝廷要來了大量的黃金和大片的土地,現在皇上正準備賞賈家什麼。
若是賈政因此封侯,那自己這個太後就是擺設了。
自家父親就是恩封的侯爵,這是皇家的慣例;如果賈政也被封侯,即便是借著元春或湯圓的名義來恩封,那也足見賈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太後和太妃的娘家父親封爵一樣,那這個太妃無疑是極為成功的,反過來說,太後就不是那麼成功的了。
不過聽說元春的母親並不靠譜,甚是寵溺她那不爭氣的二弟。想到這裡,太後的唇邊露出一絲微笑。
文淵閣裡,幾位閣臣也看了賈環的折子,不過看了就放在了一邊——又不是什麼大事,而且太廟都祭告完了。
不過等賈環的折子明發之後,京城裡就很是有一股風了。
割地賠款已經談完,這屬於世人的認知之外;這次賈環竟然強行拿掉鬨事的準格爾王子的名分,還換回來了黃金,這也屬於世人的認知之外。
而且賈環乾完之後,準格爾人仿佛也很老實,並不敢炸刺,那以後是不是都要這麼乾了?
雖然有些官員還在擔心葛爾圖的反撲,不過大部分人的認知是,準格爾人已經不敢再怎麼樣了,特彆是小老百姓。
他們不管那麼許多,隻知道這麼乾很解氣——這其實是正確的認知,準格爾人的政治水平並不比他們高明到哪裡去,朝廷的官員一直高估了對手,他們的手段對方其實有時候看不懂,所以收效甚微。
賈府裡也知道了賈環在回京的路上了,賈政總算放了心,這次西北,沒有出什麼大的簍子。
趙姨娘更是喜不自勝,現在賈政還在孝期,她作為賈政的二房太太,也要陪同守孝。但即便如此,已經有好幾家勳貴托小輩遞了話過來,都是誇讚探春的。
麵頭沒見過,有什麼好誇的?趙姨娘知道,這是想同自家結親呢。
明麵上不能說,但趙姨娘在私底下還是同賈政提了提。
賈政也很是心動,之前賈母臨終前讓他把家分了,現在探春每日裡也不管家了,隻是看書做衣服,或者和惜春一同下棋。
女兒也二十多了,實不能再耽擱。
隻是迎春的親事在前麵的榜樣太耀眼,而且自己的三兒子和大孫子都讀書有成,他也想讓自己的小女兒嫁個讀書人。
但顧青鋒那種存在實在是鳳毛麟角,上次能被賈環抓住已經是走了大運,想再抓到一個,賈政自己都不敢想了。
罷了,凡事哪能都如意,勳貴人家就勳貴人家吧,將來若是生了兒子,讓環小子看著讀書。
至於惜春,那不用他操心,賈珍和賈蓉都說不上話了,將來肯定要賈環做主嫁人。
算了算日程,這個兒子還要一個多月才能回來。
這個時候,錦衣軍的徐海已經在準備往交河城去了,現在和談已經結束,準格爾的質子和公主也在往京師去的路上。
到了哈密的時候,他遠遠地看了一眼,神機營離京三年,已經多了許多殺伐之氣,和衛戍京師的京營,五軍營相比,超出了幾個檔次,到底是見過血了。
徐海招呼自己的人跨上馬匹,前往交河城,隨身帶著的,是幾車的絲綢和茶磚。
等他到了交河城,就看到了城外的兩處碑;一處是“光複交河紀念碑”,除了這幾個大字之外,其餘五個麵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名,另一處則是黃鳳閣按照賈環的意思設立的“德怨碑”,以警告來往的異族之人。
交河城裡有準格爾人設立在交河城的通關衙門——這是賈環要求的,雙方在彼此的城中設立通關衙門,提前發放通關文書,以備盤查。
拿到準格爾人發放的通關文書並不難,準格爾人不會傻到和大唐斷絕貿易。
可黃鳳閣卻心中有數,有些東西是不能賣給他們的,比如鐮刀,鋤頭,甚至鐵鍋他都要管製。
但像徐海準備的絲綢,茶磚就不在管控的範圍之內了。
從準格爾人的通關衙門出來之後,徐海眯了眯眼睛看了看天色,便先去休息,等到第二天再前往輪台。
手中的文書有時間限製,一年。
一年的時間,足夠了。
這個時候的賈環也進入了肅州,到了這裡,賈環立刻就感到了不一樣,仿佛金陵城就在前方,隻需要走上兩步就可以到達的樣子。
進入驛站之後,驛丞聽說是西北的賈欽差,不由得肅然起敬,自己掏腰包給賈環添了好幾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