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出行名單,韓霜錦就帶著賬本來到了韓家宗祠,見到了許久未見的韓守長老。
“韓長老。”
“韓東家。”
韓守看著韓霜錦,眸中的讚歎和欣賞不加掩飾,這一句韓東家,尊敬的不僅是她,更是她的手段與給韓家帶來的利益。
“多謝韓長老。”
韓霜錦與他一同落座,輕笑著遞上了自己從韓氏布莊取來的賬本“還請長老過目。”
“不必了,我們都是信任韓東家的。”
韓守搖了搖頭,將賬本推回,輕聲說“韓東家為了家中殫精竭慮,我們自然不能拖後腿。”
“多謝長老體諒。”
韓霜錦心頭大定,她這幾日並未去收高家的鋪子,韓氏中不少人都心有疑慮,甚至想過自己去收,都被她一一壓下了,估計他們心頭會有不忿。
“老夫知曉你所做之事都有自己的道理,但老夫還是想知道,你為何不收鋪子?”
韓守此話倒不是要問責,隻是族人心有疑慮,那他自然需要一個回答去堵住他們的嘴。
“石大人亦想平衡城中勢力。”
韓霜錦並未猶豫,脫口而出道“商可牟利,但絕不可影響官的地位。”
“老夫明白了。”
韓守點了點頭,若是此刻他們去收高氏的鋪子,一不能保證石永舟是否會從中使壞,而不能保證石永舟今後是否會針對韓氏,其中風險太大。
“貴人與我們家交好,但不會事事為我們家出頭,不管如何,如今最重要的是要穩住皇商之位。”
韓霜錦看著韓守,誠懇地說“如今仍需一步一步來,韓氏的倚靠太少了。”
“辛苦你了。”
韓守幽幽地歎了口氣,他何曾不知韓霜錦說的話是事實呢?韓氏一脈善於經商的人是不少,但商賈在朝中的地位極低,雖名義上與工匠等同,但實際比工匠還差了不少。
士農工商,商人雖交的稅最多,但地位卻很低,不少朝臣都看不起商人,覺得商人投機取巧獲取了錢財,違背了他們以土地為本的初衷。
到南安帝執政時,商人的地位雖因雲從戎為昭國公有改善,但仍舊排在末位,隻能說昭國公是個特例吧,多多少少也沾了皇親國戚的光。
“韓氏,需要改製。”
韓霜錦看著韓守,她此次過來自然不止是為了給族中之人一個說法,更多的還是要提出自己的想法。
韓氏雖然剔除了兩支有異心的旁係,但剩下的人也不在少數,能夠開得起宗祠,有長老之位的世家,已算得上是實力雄厚。
但這實力若是未有足夠的權力和靠山與之相配,終究不過是淪為旁人的工具罷了。
那不是韓霜錦想要的。
“東家有何打算?”
韓守也不著急,他定定地看著韓霜錦,似乎想要從她眼神中看出些什麼。
“入學堂,報科舉。”
韓霜錦看著韓守,溫聲道“族中給他們資源和學習的機會,開設族學,日後若是能夠中舉…”
“善!”
韓守看著韓霜錦,忍不住讚歎了一句。
開設族學一事之前他不是未曾提過,不過韓升平還有其父親一直都未曾下定決心,開設族學是純粹用族中的銀子去做貢獻,不一定有回報。
若是族中有善學的男子中了科舉,或許日後還能夠為族中帶來些庇護,但科舉又豈是那麼容易的?
前期那些培養的錢財可花的都是韓霜錦如今旁人賺來的銀子,韓守原以為她不會有如此之大的格局,故而在她繼位之後,也未曾提過。
但今日聽他主動提及,心頭對她的評價又高了不少,她是個奇女子。
“我雖為小姐,自小被爹爹養於閨中,但對於能讓族中興盛之事,必定不會推辭。”
韓霜錦看著韓守,誠懇地說“爹爹命不好,遇上了土匪,就這麼無聲無息死在了京都,這偌大的家業和族中之事,雖有您與各位長老為我分憂,但還是少了個領導者。”
韓守聽了這話,心頭了然,這韓升平是上一任的族長,他死了之後的這段時間位置還一直空著。
韓霜錦繼承韓家是名正言順的事,但這一族之長的位置便未必是她,且也從未有過女子做族長的先例,故而這族長的位置是暫由另一位長老擔任著。
“霜錦有何想法?”
韓守以名稱呼,擺明了就是把她看作自己的晚輩。
“也簡單,還請韓長老主持族長擇選一事,為我韓氏早日把族長定下。”
韓霜錦大大方方提出了這件事,隨後道“霜錦自知能力有限,如今光是處理鋪中的生意與酒樓,便已讓我自顧不暇,便不參與此次擇選了。”
“你確定?”
韓守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看向韓霜錦,後者亦大大方方地回看他,沒有半分怯懦。
“自然確定。“
韓霜錦點了點頭,輕笑道“這半年來多謝韓長老對我一家的照顧,也為我韓家留下這族長之位,我知道這段日子必定有不少族人來您這裡探過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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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這麼一回事。”
韓守淡淡點了點頭,韓家的家主之位早已成定數,而韓升平頭上的族長之位可未確定,自然有人想試探試探這位置。
“韓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韓霜錦坦然地說“如今我自顧不暇,自然也無心這族長之位,然族不可一日無長,相信長老平日裡也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處理,自然也應當尋一位德才兼備的人來為長老分憂,方可服眾。”
“你可有人選?”
韓守聞言不自覺點了點頭表示讚同。但如今韓氏一族中最最有地位也有財力的便是韓霜錦一脈,哪怕他們不參與此次擇選,但此次擇選哪一家可入哪一家不可入,亦有一番說法。
畢竟方才韓霜錦提出來的族學,他想族中大部分人都是不願花錢費力去做這種事的,而韓霜錦作為提出此事的人,想來不會在銀錢上有所虧待。
“自然是有幾個。”
韓霜錦大方點頭,無利她才不會去做,她想要往外發展,自然不會把自己困在一個地方,同時,在這裡她也需要群策群力,有時候宗族的力量擰在一起,是一把不錯的刀。
韓守看著她,隻見她拿出了一張紙,上麵赫然寫著幾個名字,都是韓氏比較有聲明地位的老人了。
韓氏一族雖最有名的乃是韓霜錦一脈,但其餘的也不少,在永州城內算是個大家族了,有幾個有分量的老人也很正常。
上次開的宗祠大會畢竟是家事,主要還是為了讓韓霜錦名正言順的接過韓家家主之位,如今要重新立族長可就不是家事了,這其中可牽扯到了不少東西。
韓守看著她推薦上來的幾個人,都是為人正直,不會投機取巧的油嘴滑舌之輩,可見,韓霜錦亦是早早有在考慮此事。
他心頭大定,隻要韓霜錦心中未有怨言,不做傷害韓氏一族的事,他自然會站在她這一邊。
說句實在話,雖然他為韓霜錦留下了族長之位,但其實心裡還是不大願意她接手的,韓霜錦畢竟是女子,成為家主是名正言順,畢竟律法曾有記。
但不管是韓氏又或者是永州城內其他宗族,都未曾有族長之位為女子的先例,故而他這段日子一直想提又不知尋個什麼由頭。
在看到韓霜錦將韓氏布莊、廣福樓、奇居閣等生意都做得紅紅火火,給族中送來了不少分紅之後,他便更不好意思說了。
今日韓霜錦一來便給了他如此之大的驚喜,確實是讓他這段時日的困擾都鬆了幾分。
“族學一事可待族長之位確立之後再進行商討。”
韓霜錦看著韓守,溫聲說“我隻有一個前提,這上任的族長對我不可指手畫腳,不可倚老賣老,也不得陽奉陰違,否則族學之資我會毫不猶豫撤走。”
“這是自然!”
韓守二話不說便點頭答應了,開玩笑,這算是什麼要求?人家拿銀子過來給你花,還幫族裡修繕這裡維護那裡,又讓孩子們有書讀,若是這樣,新上任的族長還對她有意見,想要指手畫腳,倚老賣老,那他第一個就把人給弄下去!
“多謝韓長老。”
韓霜錦笑了兩聲,有了韓守的保證,她這才能夠放心把錢投進去。
這是第一步,要讓孩子們從小有書讀,明白事理,方才能夠不被人牽著鼻子走。
她的商業帝國,日後要的人才可不少呢。
“霜錦彆和我客氣。”
韓守笑著擺了擺手,輕聲說“你呀,也要多注意身子,你父親在的時候,可時常和我提起你,說你夏日貪涼,時不時便會受寒。”
“如今不會了。”
韓霜錦聽到他提起韓升平,不自覺歎了口氣“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也會好好照顧祖母和娘親,韓家的一切我都會照顧好的。”
“老夫自然是信你的。”
韓守幽幽地歎了口氣,兩人又說了幾句,他便把人給放走了。
韓霜錦出了韓守的院子,心頭一鬆,如今事情都進展順利,這族長擇選放給韓守去處理,她自然放心,可以先啟程了。
永樂城,公主府,書房。
“這韓霜錦,真是。”
唐清璃看完了手中的信,輕笑著將信丟進了在一旁燃燒的火爐。
“殿下很開心。”
靈芝看到她這副樣子,也不自覺笑了兩聲。
“確實心情不錯。”
雖然這糧食並未以自己的名義送出,但韓霜錦此舉在日後必定能夠得好名聲,女子得好名聲,也能夠幫助她做不少事情。
而她與韓霜錦聊過此事,她知道韓霜錦想要做的是什麼,不自覺便又歎了口氣。
自由啊,哪有那麼容易。
“殿下,定康郡來信。”
正當她有些出神的時候,譚誠拿著一封信急匆匆地進了門。
“起來吧。”
唐清璃擺了擺手,接過他遞來的信,有些疑惑,怎麼會有定康郡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