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心上人?”
李孟聽到女兒突然說出的話,有些訝異,他朝著她輕輕地招了招手,讓她坐了下來。
“是。”
看起來有些嬌弱的女孩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她手裡攥著錦帕,似乎是因為方才聽到了陛下要賜婚而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是真的嗎?”
胡瑤看著自己的女兒,輕輕地問“可彆被哪個毛頭小子哄騙了去!”
“娘,我是真的喜歡他。”
李憐兒搖了搖頭,耳垂有些泛紅“就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
“那你且和我說說,你喜歡的是哪家公子?”
李孟看著她這副樣子便不自覺有些好奇,自己這個女兒雖說從小身子骨不好,但是主意可大的很,自己有不少拿不定的主意還是她為自己出謀劃策。
可能是因為早慧傷身,她的病一直都未好全,醫生說是從娘胎帶出來的病,傷到了根本,可沒有那麼容易能好。
“是陳翰林的嫡長孫…”
李憐兒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陳翰林在內閣中的地位不顯,不僅比不上任何一位皇子,而且還比不上同在內閣中的其他翰林。
“陳翰林,陳守時?”
李孟聽到李憐兒說的話倒是有了幾分印象,這陳守時為人踏實正直,此前提出來的不少見解都讓陛下頗為滿意,所以才一路升到了翰林的位置。
“是。”
李憐兒輕輕點了點頭,又說“爹爹可曾記得日前您讓女兒去的詩宴?”
“自然是記得的。”
李孟聞言點了點頭,這詩宴是賢妃娘娘邀約的,所有適齡的臣女臣子都應當入宮。
說是賞詩,其實就是給康王殿下尋個由頭挑正妃罷了,京中貴女心知肚明,有那個心思的自然都是盛裝出席,恨不得康王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李憐兒作為李孟的女兒自然也是應當去的,而且位置還坐在靠前的地方,他記得,女兒詩宴上還得了賢妃的誇讚。
說她談吐不凡又有大家閨秀的氣質,日後應當多出來走一走才是。
那時李孟心中便有了察覺,賢妃娘娘怕是已經盯上了他的女兒,隻不過沒想到李憐兒居然還在詩宴上看上了陳守時的嫡長孫?還真是稀奇。
“那日陳涵淼與你有接觸?”
“是。”
李憐兒輕輕點了點頭,抿著唇道“若非他那日救下了女兒,怕是就…”
她輕輕歎了口氣,若非此事事關今後她要嫁給誰,自己是斷然不願意拿出來說的。
“出什麼事了,你告訴爹爹。”
李孟心頭一緊,心頭頓時有些不好的預感。
那日李憐兒受了賢妃讚賞之後她便敏銳察覺有幾道淩厲的目光看向自己,她雖然無心與人相爭,但是賢妃此舉無疑是把她放在火上烤。
她借口有些不適,想要出去走一走透透氣,賢妃便安排了一個小宮女帶著她,她跟在那個小宮女身後七繞八繞突然就迷了路。
心頭正有些奇怪著,突然覺得眼前的小宮女很是緊張,似乎有些害怕。
她當即留了個心思,二話不說便假裝自己心口不適不能再走路,直接把小宮女給嚇著了。
她們停下來的這個地方不遠處是一個小宮殿,李憐兒心緒急轉,頓時就明白了賢妃怕是存了什麼壞心思,想要折騰出生米煮成熟飯的戲碼。
李憐兒自然是不願意就這麼被賢妃拿捏,直接捂住了胸口靠在了小宮女身上,嚇得她差點沒站穩。
“快去…找人…”
李憐兒裝得特彆像,小宮女害怕真的出什麼事,把她扶在了一個涼亭裡坐著,然後飛快去找太醫了。
恰巧有一年輕的公子哥從旁邊路過,一身錦袍,腰墜玉佩,看起來儀表堂堂,應當也是參加今日詩宴的臣子之一。
李憐兒有心避讓,這宮女也已經不在了,自己便不需要再裝,直接起身對著那人行了禮便要走。
結果聽到了一群嘈雜的腳步聲,說什麼有人在後宮禍亂宮闈。
李憐兒還沒反應過來,那位公子便直接把她扯到了一邊的假山後藏了起來。
“失禮了,姑娘。”
他誠懇地說了一句,隨後鬆開了她的手,在他們剛剛藏好之後,為首的便是宮內的一個侍衛帶著人往不遠處的小宮殿走去。
“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李憐兒看著人都走光了,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不知道。”
男子搖了搖頭,輕輕地說“不過見剛剛那個宮女麵色緊張,想來是心中有鬼,恰巧看到了姑娘在涼亭中歇息,不遠處可就是大皇子在宮中的寢宮…”
他的話沒說完,但是言下之意何其明顯。
今日本來就是為大皇子選正妃的日子,旁人都知曉若是真的查出來誰與大皇子在宮中…
賢妃娘娘此計未免也太狠毒。
“方才唐突了姑娘,實在是小生無奈之舉。”
男子見李憐兒不說話,輕輕地拱了拱手,隨即又說著“此處不能久待,小生便先告辭了,改日若是有機會必定當麵向姑娘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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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公子。”
李憐兒回以一禮,看著他走了之後才從假山出來,回到了涼亭上。
小宮女不一會便帶著賢妃身邊的嬤嬤回來了,緊隨其後的還有李憐兒的貼身婢女。
她看著自家小姐臉色蒼白的模樣便連忙扶住了她,輕聲對嬤嬤說“這位嬤嬤,我們小姐怕是身子骨又不適了…”
“快快回宴席上。”
嬤嬤也不敢拿腔作勢,這要是出事了,自己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等幾人回到了宴席上,胡瑤便過來護住了自己的女兒,看她臉色不佳便想著與賢妃娘娘說一聲,而後便早早地回府了。
至於沒能抓到李憐兒與大皇子在宮中私會的消息,賢妃覺得有些遺憾,不過也未曾放在心上,反正隻要陛下賜婚,那李憐兒便是康王的正妃!
到那個時候,新貴李孟大人,不還是要為她的兒子鋪路?
至於李憐兒,也是在臨要離席的時候才知曉,方才那位救下自己的公子,乃是陳翰林的嫡長孫陳涵淼。
年紀輕輕便已經高中探花,得了陛下的青睞,在內閣中掛了個撰史的閒職。
可彆看如今隻是個閒職,等這兩年的閒職過去,未來京官必定有一位是他的。
“可惡!”
李孟聽了李憐兒的話,臉色鐵青。
這姑娘家的名聲何其重要,若是真在詩宴上被人傳出了這樣的名聲,哪怕最後她真的嫁給了康王成為了他的正妃,也難保能夠堵住悠悠眾口。
“爹爹,我不想嫁給康王。”
李憐兒看向李孟的眸中滿是愁苦“還未成親便已經如此算計,若是今後我入了王府,少不了還會被他們算計著為他們鋪路,女兒不想。”
“爹爹知道,爹爹知道。”
李孟歎了口氣,他如何不知道賢妃與康王的心思,無非是認為自己這個新上任的宰相在朝中雖然還沒有什麼根基,但是得了陛下的信任,可以為康王的奪儲君之位鋪路罷了。
不過還好,一切都還未成定局,依著他對陛下的了解,他不想讓李憐兒嫁給他的任何一個皇子,所以李憐兒既然有了心上人,大可以直說。
“陛下可定下了賜婚對象?”
胡瑤突然想到了什麼,輕輕說“前陣子蘇家的主家夫人也給我遞了帖子,邀請我過幾日一同遊湖。”
“一個二個都是如狼似虎的東西!”
李孟歎了口氣,他雖然知道自己坐上這個位置必然會有許多身不由己的時候,但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用自己女兒的幸福為自己鋪路。
“爹…”
“沒事的,陛下隻是提了這麼一句,也未曾言明要給你與誰賜婚。”
李孟拍了拍李憐兒的手,輕輕地說“既然你已經有了心上人,那我便直接這麼回陛下就是。”
“可是,不知道他…”
李憐兒抿了抿唇,陳涵淼在京中也算是個不錯的公子哥,傾慕他的女子不在少數。
如今雖然他還未娶妻,但不知他是否已經有心儀的女子,願不願意娶自己。
“此事你不必擔憂,爹爹一會就約上陳翰林好好聊兩句,若是你們情投意合,此事自然便是水到渠成。”
李孟對這個女兒從小便是心疼的很,她身子骨不好,一個月裡總有二十天需要吃藥,但許多事卻都看得分外透徹。
他心疼她,便也不急著把她嫁出去,在兩個哥哥成家立業後把她一留再留,如今也都二十了。
陳翰林的那位嫡長孫如今雖然才十九,但是兩人年紀差距不大,總歸是比大皇子還要年長幾歲,如今看來倒也是般配,就是不知道陳涵淼怎麼想了。
“多謝爹爹。”
瑞王府,書房。
楊無悔看著軟榻上一言不發的唐明榮也不急著開口,隻坐在一邊輕輕地喝了口茶。
“你倒是不著急。”
唐明榮今天傳來的幕僚不止他一人,還有他之前一直信得過的兩人,蘇丙藝和白洺。
蘇丙藝和白洺是在唐明榮隻是二皇子的時候便一直跟在他身邊了,為他坐上瑞王之位出了不少力,自然也是深受信任。
他們對這個突然出現在唐明榮身邊的幕僚可沒有半分好臉色,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這麼一個人,直接把他們在殿下心中都比了下去,實在可恨。
“殿下不急,屬下自然也不急。”
楊無悔聽到他的話笑了笑,輕聲說“殿下要娶正妃了,這是一件好事。”
“屬下可不這麼覺得。”
白洺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白的胡須,言語之間滿滿的都是諷刺“殿下可彆忘了,康王如今還未娶妻,他必然是會在這其中做文章。”
“本王知道,所以才尋幾位先生過來助我。”
唐明榮看著他們針鋒相對也並未多說什麼,隻是淡淡點了一句“希望你們都將此事放在心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