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撥了撥那葉子尖端。
若錦在一旁靜靜陪著。
同樣的深夜,同樣難眠的,還有皇宮中剛處理完一眾瑣事的謝綏。
承華殿中,燭火通明。
謝綏披著外衫,踩著略顯昏暗的月色,來到廊下,仰頭望著天上一半隱於烏雲中的明月。
思緒逐漸回到從前。
王福默聲跟在他身後陪著。
不知過去多久,濃重的夜色中,他聽到前麵的帝王問
“王福,你說朕,是不是做錯了?”
王福無聲抬頭,看了眼背影莫名顯得孤寂的主子,複又低下頭,說
“陛下一國之君,怎會做錯?”
謝綏望著這四四方方的天,眼底凝聚出無儘的悔意和說不出的沉暗。
從前那些年,他因執念所困,日日沉浸在痛苦折磨和恨意中,如今幡然醒悟,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深。
或許是人老了,孤身一人置身在這個充滿孤寂處處藏著勾心鬥角的深宮中,這段時間,他總是不自覺的想起從前。
過去那幾年,東陵上下的各種事務,都是謝臨珩在打理,他很少管。
如今親自處理一國之政,每每批那些奏折時,他總是會不自覺地想,當初他舉家遷至東部,離開皇城後,無數個日夜中,建成帝是不是也像他如今這樣,一個人麵對那些關乎著東陵所有百姓的奏折,一個人在朝堂上,看著那些各懷鬼胎的大臣們互相算計。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隻有親自擔起了這些擔子,才知道,做一個身係家國百姓的帝王,有多累,有多艱辛。
尤其,建成帝在位時的東陵,看似繁榮昌盛,實則內裡早已衰敗。
他一個人麵對那些各有心思的大臣時,是否也會像他如今這樣,儘是無力與疲倦?
可這些事,在過去那十幾年裡,謝綏從未想過。
他從未想過,昔年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在那個人人仰望的高位上,是否會覺得力不從心?
也從未想過,當初他們一朝反目成仇,裡麵又是否有隱情?
更從未想過,建成帝在那些年裡,幾次下詔讓他回京時的心情。
他隻是覺得自己寒心。
那些年裡,為曾經幾次三番在沙場上為建成帝、為東陵賣命的自己感到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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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拒絕應召進京。
哪怕多年前,建成帝親自微服出巡去東部,他也沒有見他一麵。
如今幡然醒悟,執念與怨恨儘消,坐在這個處處充滿算計的高位上,往回看,才慢慢察覺自己錯了多少。
從前,他總覺得,他無數次在戰場為建成帝賣命,無數次以血肉之軀為東陵、為建成帝撐起一個和平盛世,最後卻隻落得一個被帝王猜忌、甚至還趁著自己外出打仗時被奪了本該屬於他的未婚妻而生恨、而感到可悲寒心。
如今想來,可悲的,何止是他一個人?
他那自小沒有得過父母半分溫情的兒子不可悲嗎?
本該是一國之母、卻因他的執念和怨恨而被強奪入後宮成為新朝後妃的司沅就不可悲嗎?
被朝中大臣策反、孤立無援而悲愴死於敵軍之手的建成帝就不可悲嗎?
太多太多……
人人都有不得已。
而他,將近二十多年的歲月,一度將自己困在過去的怨恨和執念中,從而虧欠了太多人。
這段時日,很多時候,他都會在想
若是當年,他不曾和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反目,不曾離開皇城、舉家遷至東部,在奸臣挑撥他們的感情與信任時,他能冷靜下來,好好和建成帝談談,是不是他們,就都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那他、建成帝、謝臨珩、寧舒、還有整個東陵,是不是就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是不是,三年前,那場宮變,也有可能被避免?
是不是,建成帝就不會死?
是不是,他的兒子跟寧舒,就不會走到如今相互折磨又彼此痛苦的僵局?
一連多天,謝綏常常問自己這個問題。
可惜,這個被孤寂籠罩的深宮,隻有他自己,沒有人能給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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