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約作廢’這四個字,就被一柄最鋒利的刀劍死死捅進宋今硯的心口。
讓他瞬間無法呼吸。
他跪撐在地上,用力到青白的手掌死死蜷起,手背上青筋爆起。
耳邊遲鈍地傳來一聲極重的‘嗡’鳴聲。
有那麼一瞬間,宋今硯腦海空白。
什麼都聽不見。
但他眼底儘是執拗到極致的痛色與不甘。
抬頭盯著上首看也不看他的虞聽晚,忍著剜心澀痛,想求建成帝收回成命。
他可以什麼都不要。
他隻要她。
他等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娶到她,他不想放手。
他可以用一切來交換,可以放棄他擁有的所有東西,隻要她還願意嫁他。
可帝王之令,哪容臣子置喙與反駁。
又怎會輕易收回。
更何況,還是一個遭帝王厭棄的臣子。
宋今硯眼底猩紅得幾乎泣血。
緊攥的掌心也隱隱浸出血色。
另一邊跪在殿上、早已站隊宋家,私底下唯宋家馬首是瞻,今日也是為替宋家求情才進宮的夏廷昌幾人,見帝王如此盛怒,全都不敢再吭聲半句。
宋家落勢,已是必然。
無論是朝中臣子,還是世家貴胄,榮辱尊位不過都是帝王給予的恩典。
帝王若收回了這份恩典,並遭帝王厭惡憎恨,那曾經的殊榮與榮華,也算是到頭了。
這個道理,大族與朝臣,無一不懂。
宋頊脊背慢慢佝僂下來。
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十多歲。
曾經意氣風發、榮華無上的太傅,半個時辰前進宮時還勝券在握的最受皇室器重的重臣,這一刻,像被宣布了死刑的囚犯。
宋頊在朝堂混跡這麼多年,
在建成帝身邊揣摩帝王心思這麼多年,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宋家,今日是在劫難逃。
他顫抖著,眼底老淚縱橫,混濁的眼睛中所有的情緒,最後儘數化為痛悔與顫栗。
他用儘半輩子,親手將宋家捧到了皇城中除卻皇室之外最高的位置。
並一步步在朝堂從站穩腳跟到天子心腹、倍受君恩眷顧的人。
這麼多年的身處高位與掌控權勢,以至於讓他忘了,臣就是臣。
也忘了他一開始的初心,隻是希望宋家坐穩世家之首的位置、留住宋家的榮華而已。
這些年,尤其自從得了與皇室的這樁姻親,自以為成了皇親國戚地位水漲船高後,在被奸人挑撥時、在某幾個瞬間因貪婪而滋生的野心,在這一刻,全數化為悔恨。
他不再辯駁,也不再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