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桃花巷,一家門麵不大的樂器店鋪裡,一個乾瘦頎長的男人在拉二胡。
他長得很奇怪,四肢都是一般粗細不說,軀乾和腦袋竟然也是一般粗細的。
他穿著一件緊身的灰色絲滑長袍,長袍緊緊地貼在身上,不凸不凹,像是軟泥捏出來的。
他的兩隻眼睛是緊閉著的,但是,陷下去兩個大坑。
他拉得樂曲很不美麗哇啊——啊,哇——啊啊……滋——啦……滋——啦……。
屋子裡一共有四個男人,樂器也有四種。
除了他的擦弦胡琴之外,還有三件撥弦樂器,分彆是琵琶,古琴和古箏。
提著琵琶的男人站在窗口,他探出腦袋,看著頭上剛剛飛掠而過的一個人影,思索了半分鐘。
這四個男人都手指奇長,又乾又硬,骨節很大。
站在窗口的男人用他的鬼爪子摸了摸下巴,轉過頭去,道,“大哥,你的二胡還是不夠勁啊,還是少了那一張蟒皮。”
拉二胡的男人停下手裡的動作,抬起頭咧嘴一笑,“嘿嘿,現在,我感覺我的鼻子又靈了不少,好像也聞到了那蟒妖的氣味了。”
正在調琴的男人也抬起頭來,他用手輕輕地撫摸著那個‘文武七弦琴’道,“我想要那龍角做‘嶽山’,我想要那龍筋做琴弦,我想要那……。”
“哦,我也想要……。”另一個盤腿的男人撥了一下古箏的弦,說道。
他們的樂器分彆叫鬼穀,鳴珠,老龍,陰雀,當然,這也是他們的名字。
他們擅長的拿手曲子分彆叫鬼唱晚,黃泉落,老龍吟,大墳荒。
他們最厲害的曲子為怨和咒級彆,但是現在,似乎那琴的材質都不行,根本彈奏不出來。
鬼穀二胡的琴柱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一大截脊梁骨做的,已經被磨得慘白慘白的,因為光線昏暗的緣故,竟然透著羊脂玉般的溫潤光澤。
老二撥了一下鳴珠琵琶的琴弦,那琵琶的麵板上便泛起一片靜脈網的紋路,隱隱呈現出暗紅的血色。
音質依舊還是那麼的讓人提不起精神,他的臉色暗沉沉的。
他的臉可以用瘦骨嶙峋來形容,沒有血也沒有肉,跟其他三個人都差不多。
他搓了搓臉頰,道,“女王殿下最近沉迷於西洋音樂,似乎對於我們的要求也不是那麼苛刻了,而這天……。”
“天變了……。”
“不錯,我聽到了無數的陰魂在歌唱……。”
“難道是我們的狂歡季到了。”
“不,是大家的狂歡季,到了。”
大家相互看一眼,外麵群魔湧動,他們也跟著血脈噴張。
“那聲音可真美啊,可惜,他們竟然都不懂得欣賞。”
陰雀撥動古箏,卻是“咚”地一聲。
“嗚——啊——。”他的古箏裡傳出一聲氣息衰竭般的低吟,仿佛是那人生的最後一口氣。
他享受那聲音,陶醉一般的揚起了下巴,美滋滋。
“可惜啊,那厲鬼的冤魂我們一個都沒有抓到……。”
“抓不到,嘿嘿,那就親手殺他幾個……。”
鳴珠的耳朵突然抖了抖,瞬間貼向了那扇窗戶,片刻,他又轉過頭來,道,“我似乎聽到了……。”
“聽到了什麼?”
“一個厲鬼的幽魂,她在唱著那哀怨的歌曲……她很強大,是一個女人。”
“二哥的耳朵果然不一般,在我聽來,那聲音怎麼都一樣,嘿嘿,味道也一樣……。”
陰雀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女厲鬼?漂亮,二哥,我們去收了她。”
鳴珠點了點頭,道,“這種音魂還沒有人跟我們爭,但是,我們依然要小心,能夠殺死她的人顯然也不好對付,就剛才,我看到一個人,魔一樣的一個人……。”
“難道是那地獄的大門被打開了……。”
“也許是他自己跑出來的,我們得躲著他一點兒,在不知道他的身份之前,千萬不要招惹他。”
“嗯,二哥說得是,最近,女王殿下跟那個聖女來往的非常密切,聽說現在吃起素來了,不知道要修什麼道,我們偷偷摸摸的做點事情,千萬彆太張揚了。”
“對,猥瑣發育。”
二
巷子非常安靜,四下裡伸手不見五指,隻有天空泛著一點青藍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