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重霄一麵笑,腦子裡一麵浮想聯翩。
眼角餘光掃向夜墨寒的時候便望見,夜墨寒正在悄然看向煊影鏡,唇角不自覺地揚起,發現後卻又故作冷肅地壓了下去,好似笑一次就會折十年壽一樣。
卿重霄撇撇嘴,瞪大了眼睛,有滋有味地欣賞執法天牢裡那人兒難以被超越的猖狂勁兒。
而楚月的舉措,叫雲都王的瞳眸都緊縮了幾下。
他在雲都這些年,閱人無數,見多識廣,唯獨沒見過這般囂張到能用怡然自得信手拈來形容的人。
既像是個智者,又如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僅在她一念之間爾。
段三斬凝視作揖出張狂之勢的葉楚月,唇邊蔓開了一抹笑。
“葉楚月,你是個能人,但絕不會是個聰明人。”
能者無智,多半中道夭折,便如今日的葉楚月。
段三斬落步在執法天牢前,高聲起——
“菩提星雲葉楚月,違反洪荒律,當斬,且是就地正法!”
下輩子,當個本分人。
這天高海也深,桀驁不馴隻會引來斷頭刀,身首異處便可憐親人淚。
段三斬給身邊的副隊長使個眼色。
副隊長取出一把鋒利閃爍著寒光的斬骨刀。
轉斬脖頸,吹毛斷發,一刀利落可見血三尺。
海風吹風來,楚月身上的白衣緩緩拂動。
她輕搖折扇笑望著副隊長手裡的刀,“好刀,用來斬一個歸墟境,當真是折煞了這把好刀。要不,換一把?”
這輕鬆自在又詼諧的話語,讓緊張不已蠢蠢欲動的宗門弟子們俱是怔愣住。
尤其是星雲宗的師兄姐們,恍惚間好似回到了小師弟剛回到宗門的那段日子,這廝就算死到臨頭,還有閒情雅致去調侃旁人。
那位副隊長,心情複雜地拿著刀。
他手中的刀中器靈,更是唏噓不已。
砍人腦袋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被將死之人誇讚和心疼,讓刀靈更想去親吻女子脖頸,汲取新鮮的血液了。
段三斬望著神色泰然,在執法天牢裡還如自家宗門後山花園般的優哉遊哉,瞬湧出了疑惑之色。
她怎麼察覺到了一股子的穩操勝券似得胸有成竹?
但板上釘釘的罪行,難尋生路。
藍雪姬催促道:“段隊長,時辰不早,隊長還得早些回去複命為好。”
倏然!
殺氣驟現。
四長老似被煙熏過的雙眼,充滿怒氣,瞪視向了藍雪姬。
這一霎,他對藍雪姬的憎惡,到達了此生以來最鼎沸的時期。
海神界的修行者都知,星雲宗上下的軟肋和逆鱗,唯獨一人。
天驕山上葉楚月!
四長老甚至憎惡到想起自己增加舍身飼毒救出這麼個東西,便反胃到差點兒不合時宜地乾嘔。
藍雪姬一心等待塵埃落定的痛快結局,並未發現四長老眼底翻湧的厭惡之色。
“葉楚月。”
副隊長執刀開口,“這把刀,會記住今日的你。”
刀鋒紅光綻放。
已是萬分的迫不及待。
楚月含笑問道:“段隊長,第五副隊長,二位以雪祖辦案懲治於我,難道就不怕冤假錯案?聽說,在執法處,辦錯了案,是要賠錢的,可有這麼一回事?”
副隊長太陽穴突突地跳,跳到生疼。
他斬人首級這麼多年,頭一回遇到這麼囉嗦多嘴的。
偏生說著銅臭味濃的黃白之物,竟還浸著高雅矜貴之氣。
星雲宗弟子們原在憂心忡忡,此刻風中淩亂,俱如一座座雕塑石化在海麵,嘴角瘋狂地抽搐。
就連許予的眉峰,都忍不住扯動了下。
都什麼時候了。
刀都要挨到脖子了。
還貪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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