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他們,如何了?”
連楚月自己都沒發現,聲線正在輕微地發顫。
夜墨寒思考再三,還是如實回答。
有關於阿楚家人的事情,她有權聽到掩蓋在血腥和善意謊言下的真相。
她更喜歡清醒的疼痛,而非短暫的麻痹。
“他們通過血族契約進了上界,但隻能在修羅地界,不可離開修羅地界。”
“洪荒三界,諸天萬道,都有著界麵法則和天地規矩,像是禁製之門,將他們阻攔。”
“他們被修羅地獄所淬煉,用淬煉的枯萎分裂的身軀,複活死去的血鬼。”
“血鬼複活,形成血鬼刀刃和滅欲無情陣。”
“陣內,刀刃切割軀殼,無情針和滅欲線會將他們重新縫合。”
“直到……他們的實力完全能夠走出禁製,出現在上界。”
夜墨寒話說至此,狹長的眼眸濕潤了許多。
他自小被天凰夫人養大。
哪怕在九萬年後得知天凰夫人並非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那道陰影,卻還是覆蓋他。
他還記得,當他穿梭過重重白骨山,走過沼澤泥河,翻過水深火熱的刀林箭雨,看到了一間小屋。
屋子很破舊,四處都是血鬼,空中飛舞著血色刀刃。
吼叫聲。
哀嚎聲。
……
此起,彼伏。
這時,慕山河老伯公快要堅挺不住了。
白發蒼蒼的他,與黃泉路,僅有一線之隔。
“爹。”
慕臨風哭著說:“你不能有事啊,你想想,下回見麵,小楚若隻能見到你的骨灰和墓碑,你要她如何是好?她已經夠苦了啊。”
“她這麼喜歡你這個外公,你要出事了,小楚怎麼辦?”
“我們又怎麼辦?”
慕臨風悲慟地大哭。
“小楚……”
老人慈和低語,眼中有了焦距。
腦海浮現著和外孫女的點點滴滴和小楚過去承受的苦痛。
他靠著一口氣,堅持了下去。
繃帶纏繞在他的身上。
破碎又完整的老人從陣法裡掉落出來。
親人們蜂擁而前,將他扶住。
老伯公赤紅著爬滿血絲的眼睛,顫顫巍巍地手不知攥著哪一位親人的手腕,用儘了全身的力道。
老人嗓音沙啞地說:“大楚妄想欺負小楚,不能讓他們得逞……”
“好,好,不讓,不讓。”慕老夫人宛若哄小孩般,流出眼淚笑著回答。
葉無邪繃帶之間的眼睛,藏著痛色,深深地看著這一幕。
他在想。
他是不是,做錯了?
他應當孤身上路,而非拉著全家下地獄。
他愛小月,也愛這個家。
每當這時,細膩敏銳的太夫人就會捕捉到葉無邪的黯然神傷和困獸之鬥般的自我掙紮,便會走到葉無邪的身邊出聲寬慰。
“無邪,祖母很感激你。”
“謝謝你,願意和家人坦誠相待,願意把我們帶來上界。”
“像我們這樣的下陸人,特彆是已經年邁了的,空有年少惆悵氣,不見昨日青雲誌,你給出了一條捷徑,讓我們來到了這個地方,來到了上界。否則的話,我們的餘生必會在懊悔中亡故。”
“大楚欺人太甚,惡毒狠辣,小月不能孤軍奮戰,她不能靠自己和墨寒就來麵對上界詭詐的人心。能茁壯起來,是每一顆大樹的理想。無邪,你是正確的,行路之難,非一朝一夕,而是朝朝夕夕的艱苦奮鬥,上天不會賜予我們瓊漿玉液,而是大任,勞其筋骨苦其心誌的,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