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蒙麵的黑衣人,躡手躡腳的進了楚月的房中,放下了一個巨大的盒子。
楚月和夜墨寒悄然回來時,將盒子打開,就聞到了陣陣的飯香味。
裡邊儼然放著四菜一湯,還有師父雲劍尊留下的小紙條:
吾徒小楚,長肉肉。
楚月眉眼溫柔如水,不由的輕笑出了聲,內心淌過道道暖流。
雲鬣作為淩天的隊伍,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現,故而偷雞摸狗似得來送飯。
楚月發現紙條的背後還有墨水,便在掌中翻了一頁,赫然看見了背後的字:
從沈雪姬那裡拿走的靈獸,為師親測無毒,是大補之藥,小楚丫頭放心喝。
一瞬間,那叫個哭笑不得。
這種事,怕是隻有師父雲鬣才能做得出來。
分明就是盜,還說得理直氣壯。
楚月和夜墨寒一同喝完靈芝燉的暖湯,推開窗,就看到流雲驛站的夜景。
偌大的庭院,種植著稀罕的花草。
穿著軍裝的白發老人,坐在庭院最邊沿的石椅之上,從儲物袋中拿出了許多個空酒杯。
每一杯都裝滿了酒。
隻有老人端起酒喝了,剩下杯盞裡的酒水,隻被風吹起了絲絲漣漪。
老伯公喝完酒,慈祥和藹的笑了笑,渾濁孤獨的目光透過眼前石桌旁的空氣,看向了遙遠的舊時光。
“老朋友們,你們到死,都沒看到帝域一統的畫麵,你們說,那是你們的夙願,但這夙願,何等之難啊。”
老伯公熱淚盈眶,“你們說,我們南征北戰,戎馬一生,是為了什麼?為家,為國,還是為天下?山河我無能啊,到現在都沒能找到你們的孩子們,不知道他們是生是死。”
楚月心情沉重,胸腔之上仿佛壓著一塊巨石。
外祖父年輕時,身邊亦有一群誌同道合的朋友。
那是北洲的一群少年郎。
他們騎著駿馬招搖過市,在北洲大街發出桀驁恣意的笑聲。
他們喝著烈酒馳騁沙場,揚言要立下萬世功勳,青史留名,卻是萬人去,一人回。
從那以後,老伯公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獨自一人,和死去的兄弟們喝喝酒,說說心裡話。
夜墨寒將厚實的披風蓋在了她的身上,溫熱的掌包裹住了她微涼的手。
“南永寧害死的慕軍士兵,是外公朋友們的後代。”
這個時代的男兒們,十幾歲就娶妻生子的多不勝數。
那些孩子們長大成人後,想要子承父業,繼而從軍,依舊追隨著信仰中的慕府。
但他們的下場不比父輩好。
父輩死在沙場。
他們死在南永寧的長公主府。
夜墨寒默然不語,就這樣握著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仿佛在無聲中告訴她。
我在。
我永遠都在。
黎明,破曉。
楚月抬頭望向漸漸亮起的天幕,眼底閃爍嗜血的光弧,沉聲說:“五陸宴,該開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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