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周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如被扼喉的感覺,從靈魂的底部傳到了喉管。
他的身後,是攝取煉化的雲烈之影。
周憐後知後覺發現雲烈的算計,驚出了滿背的冷汗,猶如寒氣直衝向了太陽穴。
這麼多年,雲烈被攝取的影魂,竟一直保留著自主意識。
非但如此!
還和葉楚月、夜墨寒互相勾結來算計他。
使得他又敗一陣!
若隻是算計,又怎會墮神呢?
隻有真正的墮神之氣,才會讓他上當和忘乎所以地癡迷。
楚月腦海閃電霹靂,連轟帶炸而過,是很多年前的記憶碎片,血腥而又悲壯,亦如今朝,下了白茫茫的雪,所見即蒼涼。
她冷漠地看著周憐,“或許,墮神之氣並非因你激發,而是早就存在的。”
周憐瞳眸緊縮,心臟急劇地跳動,就連帶著胸腔都在發顫。
“楚神侯,乃是墮神?”
不!
這不可能!
神侯乃是神官之職,是半神的存在,亦為凡人道的巔峰。
楚神侯鎮壓在凡道儘頭,死後守護凡人的天地長河。
若楚神侯是墮神的話,又怎麼能夠成為凡人道的巔峰,又如何會有神官的職銜?
這絕不可能!
須知——!
墮神通常罪孽深重,終身不可入神道,視為神道禁區,永不可觸摸仙神之氣。
不管多少個輪回,年複一年日行多少善,都無法懺悔罪業。
可她偏偏成就神侯?
楚月眸色如冰。
周憐利用雲烈的刺激,讓她的楚神侯記憶碎片多了一截。
是她成為墮神的時刻。
她背離神明的宗旨,提著一壺酒,拖著三尺狂刀身穿染儘敵人血的鮮紅戰袍,走向了刀鋒交錯的風暴中心。
“為何放棄成為神的機會?這千載難逢是多少人的遙不可及,唯你唾手可得卻是不屑一顧,你可知此乃大不敬的罪過不管過去多少年你都無法洗滌今日的罪恨。你——為何一意孤行?”
身後,傳來白胡子神官滿不理解的問話。
神官一隻仙筆,既引有緣者入神門,也記錄罪業種種。
他好言相勸道:“你已脫胎換骨,非所謂凡人,已非修行界的凡夫俗子,你要去探尋修行和仙神的真諦。”
楚神侯腳步頓住,沉吟片刻回頭看,眼神清淩淩的像一汪泉水,潛藏暗潮。
她問:“大道真諦,是順應人性的幽暗,背棄自己的赤誠,昔日戰友碎肉滿山崗也吝嗇看一眼隻在乎自己的利益嗎?”
老神官啞然。
年輕人總是熱血沸騰,雖是赤誠讓人喟然卻也幼稚好笑。
大道的儘頭,冷清冷心冷漠,利己才能永恒。
“凡人命運如此,那些修行者終將遭此一劫,不破不立,劫後才得涅槃啊!”老神官語重心長,試圖挽回遠行的她。
“那就改了這命,逆了這運,扛下這劫也能做橫刀立馬的戰士,涅槃與否凡人自己說了算。”
“嘭!”她將狂刀插在了地上,麵朝老神官兩手抱拳,“很遺憾,不能讓您為我引路,但有些事,有些路,我得去做,我也得獨自去走。”
“我的部將,需要我——”
頷首躬身一行禮,便提刀頭也不回地走。
神官長歎。
執筆罪業簿。
“何必呢——”
仙筆凝滯許久,簿上卻是空白。
“又何罪之有呢?”神官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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