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淩的經文,凝為實質,金光暗閃,如一陣卷動的風,呼嘯到了楚時修的身上。
為他誦讀經文。
祝他好運常伴。
楚時修眼睛徹底地紅了,心臟痙攣到呼吸都不順暢。
明月給他體麵。
楚淩當眾祝他。
他曾歇斯底裡,心生仇恨。
既埋怨明月的所作所為過於狠辣,不講情麵。
他恨楚淩的叛變,不說一聲就入了佛門。
從此不再是大楚光鮮亮麗衣著華貴的皇子,而是踏遍山川雲海走萬裡之路看春去春又回的苦行僧。因為太在乎,所以恨得淋漓儘致,他以為楚淩的做法毫無感情,時至今日才知楚淩的用心良苦,奈何今朝左右為難如困獸之鬥,饒是皈依佛門都做不到,隻能在極端偏激之下的狀態裡擰巴,用折磨自己的瘋癲來獲取短暫的痛快,但更長的是空虛孤寂,和餘生經年的迷惘。
這蒼茫大地,白雪冬日,他該何去何從?
“三哥。”
楚時修落淚哽咽。
“你不該喚貧僧為三哥,貧僧斬斷紅塵,已看不見來時路。”
楚淩溫和,當真是一個僧人模樣,和從前相差太多,楚時修始終難以接受親眼目睹的事實,情緒外溢到咽喉疼痛猶如刀子割肉。
楚世遠臉色發黑。
大楚的三個兒子。
楚時修和楚淩兄弟不舍。
反倒襯得他這個大楚兒子,什麼都不是了。
他饒是深吸了幾口氣,都不能平靜。
他看向了楚月。
恰逢楚月笑望著他。
楚月輕輕地挑起了眉梢,恣意自在頗具風流意味,是極儘張揚的帝王桀驁,與那織金的墨氅渾然相配,便見楚月修長瓷白的手,握住盛滿了醇香烈酒的鎏金杯盞,隔空敬向了不遠處的楚世遠,麵龐固然含著笑,淺金色的眼眸卻冰冷如寒潭,挑釁戲謔未曾寫在臉上,卻儘在骨子裡透出,讓楚世遠看得真真切切,更是不甘到險些坐不住了。
這場天梯論劍,他徹頭徹尾淪為了一個失敗者。
勝利的彼岸,山之巔是一輪明月。
楚月喝下了烈酒。
恰逢黃昏論劍結束。
當白月來臨,籠罩這座山,這片海,霧霾藍的穹頂之下,繁星點點如明珠顆顆,是妙不可言的美好,素色月光灑在血海的波浪,如綴滿寶石閃爍清亮的光。
夜晚是美妙的,同樣是自由的。
修行者們不再是劍拔弩張的論劍道義之狀。
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喝酒談天,倒是愜意。
楚月抱著小狐狸和葉天帝等人相聚。
雲都和星雲宗的人,圍了個篝火,載歌載舞,好是熱鬨,乍然間便是彆樹一幟的景,比那星辰還要絢爛。
“阿爹,阿娘。”
楚月顰了顰眉,紅著眼說:“諸位親人饋贈這大氅,楚月受之有愧。”
“傻孩子。”太夫人將楚月攬入了自己的懷中,一手還拄著拐杖,“不是饋贈,是相伴,是家人。你的路是天高地闊,孩子大了總要去往遠方,你有你的雄心壯誌和滿腔抱負,有你誌同道合的朋友,人生之路常常就是無數個離家遠行拚湊而成。這大氅固然是心頭血短襖而成,但若能換得安心,是好事。小楚莫要愧疚,家人相聚,應當開心才行。讓我們看看,小楚是不是長高了?”
“祖母,我已非孩童,哪有還長高的道理。”
楚月紅腫著眼睛回。
她太渴望親人的相逢了。
縱然一個瞬間,亦能撫她心中傷痕許多個年。
“就是長高了,祖母的眼睛,就是尺。”
太夫人悶哼了聲,還耍起小孩子脾氣了。
楚月瞧著老來活寶的祖母,頓感好笑,發紅的眼眸如月牙兒,笑時露出了白齒,明媚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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