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楚世訣後槽牙鬆動,嘴角溢出了一絲鮮紅的血跡。
“你告訴我,究竟有多麼的見不得人,才能凝結出仙靈珠?!”
楚祥怒喝:“葉楚月的強大,遠超你我之想象,不要一昧去為她的強大之路用僥幸來安慰自己。”
他有種深深地無力感。
這無力感,就像是洪水猛獸,鋪天蓋地而來,欲把他吞噬。
蠶食他的血肉。
吮吸他的骨髓。
他眼睛通紅。
白發蒼蒼,眉目寫滿了為大楚心力交瘁多少載春秋的疲憊。
他總是在想。
他當初,是不是,不該舍棄明月那個孩子。
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呢?
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低下頭,密密麻麻的《凡人道說》,鏗鏘之聲字字句句響在了自己的顱腔。
那是震耳發聵的聲音。
葉楚月的梵世天罡魔體,似乎不會帶來災厄。
但他不敢賭。
楚祥陷入了兩難。
又或者說。
他兩難九萬年之久。
無人懂他的鞠躬儘瘁。
雙目纏著金色絲綢的楚南音,一直都坐在貴妃榻上。
她低著頭,袖衫下的雙手蜷縮片刻又舒展開來。
“祖父,父親,阿兄。”
“南音無用。”
她輕聲說。
“南音失明,就算努力修行,亦追趕不上明月。”
“哪怕追趕得上,卻不如她深諳修行之道。”
楚南音緊皺著眉頭,咬了咬牙。
她的內心焦灼。
她被推著,不得不往前走。
有時。
她也會想。
如若祖父和父親沒把那一雙金瞳挖來送給自己該多好。
最起碼,她還能在經風曆雪的很多年後,保留住自己最原本的眼睛。
她還會想。
葉楚月若能心慈手軟點,顧及她點,為她留下自己的眼睛。
她也不會這樣的痛苦。
在一次次痛苦中失敗,失敗裡痛苦,如此的周而複始,人生無望。
“南音。”
楚雲城慌張無措,“胡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沒人比你做得更好。”
楚世訣為妹妹披上了大氅,“寒冬的風很冷,阿音也不知多穿一件衣裳,南音,莫要多想,葉楚月固然有幾分本事,卻也不過如此,與人鬥尚可,與天鬥卻如螻蟻。去歲諸神之日的封印海域舉措過於愚蠢,樹大招風得罪了許多人還不自知,還不知道未雨綢繆,居安思危。這等愚昧之措,算什麼聰明強大。至少阿音不會讓大楚得罪清遠沐府等尊者們。”
楚祥讚同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凡人道想要崛起,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她若真心聰明,就該知道凡人之道一直是最末流,不僅是有時代的變遷,曆史洪流所致,還有人為的因素。”
話雖如此,但每每想到明月的時候,楚祥的內心就有一種恐懼感。
源自於他諸神之日後的很多個午夜,墨色濃稠,他時常驚醒,驚出滿背冷汗。
噩夢連連,大差不差。
在那些個夢裡,都是明月的刀刃指向了他。
質問他。
仇視他。
最後劈砍了他。
笑著捧起他的血肉。
訴說著自己累年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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