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被囚於屏罐的他,尚且不如牲口。
隻得發瘋一樣嘶吼才能宣泄自己的滔天之怒。
“玲玲當初說過,她的父親,是這世上最偉大的人。羅封,你對不住她的欽佩。就算你能用某種法子,讓她忘記你的罪愆也好,但你心知肚明,隻要她得知了這一切的真相,就會毫不猶豫站在你的對立麵,拿著刀刃對準你。老先生,你也害怕吧,害怕玲玲用我這樣的眼神看你,像我這樣仇視是!”
“到此為止吧,一切懸崖勒馬還來得及,輔佐明主治理社稷才是正道。老先生,你本就有經綸濟世之才,你該為一方大能受眾生敬重。你焉能做著和玲玲所思所想背道而馳的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先生……”
“啪!”
枯老的手裹挾著鋼鐵的勁道。
毫不猶豫打在了呂啟驍的臉上。
刹那間。
五道指印深刻見骨。
宛若利刃從天而降。
黑暗之中流動出了最不缺乏的新鮮血液。
呂啟驍的臉骨在修長的傷口之中現出。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發紅的眼睛怔愣地望著陷在陰翳之中麵無表情的老人。
“說夠了嗎?”
老人半抬著眼皮,幽邃灰濁的瞳孔,溫和之中透露出了恐怖如斯的肅殺之意。
隻對視一眼,呂啟驍仿佛就有萬箭穿心和晴天霹靂般的震悚感。
他的嘴再也說不出話來,就像是被死神扼喉,喘氣聲卻是不住地加重。
“將死之人,多說無益。”
老人又如慈祥的長輩,撫摸著呂啟驍的臉孔。
“抱歉,傷害到你了。啟驍,這非老夫本願。”
他的話語聲像是傍晚海邊的熏風。
但他撫摸其麵龐的手,尤其是指尖,卻是穿過傷口,直接觸碰到了呂啟驍的臉骨。
動作固然溫柔,但疼痛感讓呂啟驍驚懼如見惡鬼。
比起身體的疼痛,眼下羅封的陰霾猙獰才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呂大將軍,何故呢?”
趙離歌的風華氣和少年音,是這大地之下難得的朝氣和蓬勃。
他優雅地搖動著折扇走出,看著呆滯麻木的呂啟驍,喟然輕歎。
“大將軍,識時務者為俊傑,此外為人當知恩圖報,你既知老先生對你有知遇之恩,今朝這般,豈不是放肆無禮了?”
趙離歌的眉眼帶著笑,語調亦很輕快,仿佛此地不是什麼人間煉獄,而是山野爛漫的好春光。
“老先生不僅是希望玲姑能蘇醒,更是想要一統海神界,他是真正的俠之大者,隻是不被人理解罷了。
呂大統領,你作為雲都百萬雄獅之首,旁人不懂,你更應該清楚。走向真正的巔峰盛世,想要無儘璀璨的光輝,就需要流更多的鮮血。你們的犧牲,不會是毫無意義的。
若以你們的血肉喂養凶獸,會強大到難以估量的存在。且還有無限的潛能去晉升境地,那才是屬於人族該有的戰獸。”
趙離歌的扇子帶起額前碎發,劍眸在幽暗之中明澈。
他頓了頓,繼而道:
“呂大統領,世人碌碌無為,庸人多如牛毛。用少部分的犧牲,去換長久的安定,這是奉承天道,你該高興才是。當年你豪言壯誌,有淩雲之胸懷,你立於雲都,帶著百萬雄獅,就算是死也要護著雲都。大丈夫言而有信,今日老先生亦是用另一種方式讓你守護雲都。同樣是犧牲,怎麼今日的你偏偏就不願了呢。”
“荒謬!”呂啟驍怒吼:“本將至死,亦不願為你們所用,爾等宵小,豈敢談大丈夫的誌向?你們兩位,尚且不如葉楚月那女流!”
趙離歌被噴了一臉的唾沫,竟是不惱不怒,依舊搖著他年少就有的那把折扇,且娓娓道來個中利害關係。
“諸神之日,葉楚月出其不意,封印海域。
上界修行,踏破諸天之門,需要下界承受天劫。
當下界這塊瘦肉吃得乾乾淨淨了,海神界這樣的肥肉,又怎能逃出那一張張血盆大口呢?
呂大將軍,你是心知肚明的。
無關葉楚月,上界的利刃遲早會對準海神界。屆時,我們該如何自處?
海神界億萬修行者,又該如何自處?那些鮮活的生命,不計其數,有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亦有老幼婦孺,屠殺和災厄一旦降臨,誰也不能幸免,難道還期待天上會掉下個救世主嗎?
老先生縱橫捭闔,就是為了提前布局。呂啟驍,犧牲爾等,換來海神界的鎮守之力,你應該欣喜,且心甘情願,因為你是以天下為己任的呂大統領,對嗎?”
呂啟驍聽著趙離歌的話,陷入了深深地迷茫之中,久久不得消弭這悵然和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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