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有人記的,曾經有人,無限接近於神性。
張宴身前的桌案前,長空扭曲,光影斑駁,發出“嗤嗤”的聲響,肉眼可見的是,逐漸出現了一道身影。
若楚月在此便能夠認出。
此人正是第七執法隊的隊長,周雲。
“時候不早了,趕緊回上界去。”
周雲提醒道:“張兄,此事我可替你瞞不了多久。”
“周隊長既然來了,何不多坐會兒,好好欣賞一番。”
張宴麵帶微笑,為周雲斟了一杯溫度合宜的濃茶。
周雲擰起眉頭往下看,瞳眸微微緊縮,“詛咒加衣,佛月雙道,這等修行之法,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周隊長,見此情形,你可否想過一個人,準確來說,是站在人之道巔峰的那一人。”
“張兄所說……可是……楚神侯?”
人之巔,楚神侯。
開創出神官。
且永為神官之首。
歲月太漫長。
黃沙也能遮人眼。
這世上許許多多的修行者們還有尚未知曉的事。
張宴慢條斯理地倒茶,像是在講述著陳年的故事,娓娓道來,語氣緩和如吹拂過雲的風,帶來祝福的詛咒。
他說:“張家鎮守洪荒道,先祖曾有機緣初入楚神侯的麾下。
世人總說,楚神侯曆經風霜雪雨,千辛萬苦,去追隨著神族,卻永遠都成為不了神,是她沒有資格。
但鮮少有人知道,她天生神骨,龍鳳同體,放在神界,也是高貴的存在。
可她與人皇是誌同道合的朋友,人皇帶著人族,拿回了人應該有的尊嚴和權利便隕落於這大道之上。
神侯為了人族,剔神骨,挖龍鳳血脈,自降神格為半神,永遠鎮守在人族一脈的入口。”
張宴歎了口氣。
他摘掉了頭上的鬥笠。
露出一雙狹長帶著悲傷的眼睛,倒映出周雲頗具詫然的麵龐。
“周隊長,你說,若神侯有朝一日得知,她所守護的凡人們,竟是最鄙夷最厭惡那凡人之道,人族不被外敵多侵,卻自相殘殺,凡人向輕。有道是:凡人最下品。你說,神侯可會因此傷心失望呢?”
說到後邊,張宴流下了一行淚。
左側眼瞳,滿懷憂鬱和悲傷,似能共情共生,葬花悲鳴,為螻蟻之死而哭的慈悲眼。另一側,則淡漠如水暗藏恣睢,無悲無喜自生邪氣。
同一雙眼睛,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和感覺,使得第七隊長周雲心口猛地震顫了下,想要說些什麼,翕動唇部,卻是無言。
“這也是,我頗為欣賞那葉楚月的緣故。”
周雲說著掏心窩子的話,朝雲都城的方向看去,“一身凡骨,她生來驕傲,世人唾棄,她走得昂首挺胸。她在淤泥裡野蠻茁壯,在世人的笑談之中發光發亮。”
他如飲酒,動作利落喝下一杯濃茶。
長舒了口氣。
直視張宴的眼睛問:
“張兄,你說,有生之年,你我還能看到凡人之道熠熠生輝猶如當年楚神侯的那一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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